晚清军史里,能在两千公里外的战场追着敌人不放的将领不多,刘锦棠是其中最狠的一个。血洗金积,千里追凶,不留后患。
新疆收复之战,他拿下了“首功”,今天,我们把这段事重新拎出来,不只是讲战功,更想看看,一个晚清猛将是怎么一步步杀出血路的。
1844年,湖南湘乡,刘锦棠出生在一个典型的湘军世家。父亲刘厚荣是地方团练,叔父刘松山更是湘军名将。
这个家里,最不缺的就是枪声和军令。刘锦棠没受过多少科举教育,却从小在练兵场里长大。
他十三四岁时,太平军的战火已逼近湖南,乡勇的号角天天在耳边响。刘松山直接把他带进营里,让他跟着操枪拉弓。
少年刘锦棠在营中,学到的不是书卷气,而是战场上活命的本事。
到了1862年,捻军和太平军余部搅得中原不安,刘锦棠正式随叔父出征。他不是一开始就当官的,而是从偏营小头目干起,跟着湘军穿州过府打游击。
一次在安徽的追击战里,他带的几十人硬是绕过敌军正面,从山道抄到后方,截住了叛军的辎重。这桩战功,让他第一次被写进军报。
湘军的规矩,打下城池不是唯一目的,能守得住才算真本事。
刘锦棠在河南剿捻军时,接手了一个只有百来人的孤城守军。捻军来势汹汹,三天里连攻八次。
城墙被炮火轰塌一角,他硬是带人把尸体、麻袋、木料全堆上去补缺口,撑到援军赶来。那年他才二十出头,却已经能独立扛住一面战旗。
他跟着刘松山打仗,不是只会冲锋。刘松山一向主张先断敌粮,再逼城破,刘锦棠把这一套学到骨子里。
几年下来,他在湘军里名声渐起,被调到陕甘前线,准备面对更棘手的对手——回乱。
陕甘回乱爆发后,左宗棠奉命督办军务,刘松山和刘锦棠都在麾下。这里的战场比中原更艰苦,地广人稀,补给线长,一旦被敌人截断,整军就可能覆灭。
金积堡,是宁夏西边的一处坚城,由回军首领马化龙控制。他不是普通的地方首领,而是整个西北回军的精神领袖,势力盘踞多年。
要收复宁夏、肃清陕甘叛军,金积堡是第一道坎。
1870年,湘军在金积堡城下与回军鏖战,刘松山亲自督阵时中弹殉职。消息传到军中,士气一度低落。
左宗棠没有犹豫,当场任命刘锦棠接过帅旗。那一刻,年仅二十六岁的他,第一次真正扛起一支大军的生死。
刘锦棠接手的,不是一支整装待发的精锐,而是刚刚失去主将、伤亡惨重的疲兵。
他先稳住军心,把士卒按原班列整编,亲自到各营巡查。第三天,他就下令断敌粮道,派轻骑在夜色里切断金积堡与外界的联系。
马化龙见补给告急,派出主力突围。刘锦棠早在城外布下三道防线,第一道是散兵扰乱,第二道用火器拦截,第三道才是重兵收口。
突围的敌军被反复冲杀,尸横遍野,几轮下来,金积堡城内彻底陷入饥困。
最后一次攻城,刘锦棠用的不是强攻,而是假退引诱。
他让前锋佯装不支后撤,回军急于追击,结果陷入预设的包围圈。金积堡陷落,马化龙被生擒。
按当时军法,叛乱首领及其家属被全部处决,这一战直接震慑了整个西北的回军余部。
血洗金积后,西北战局骤然逆转。白彦虎等回军余部被迫西撤,宁夏、甘肃大片区域重归清军控制。
左宗棠在军报里写道:“锦棠可任大用。”这不是客套话,而是对他接下来千里西征的预告。
金积之战后,西北的战线被迅速推向新疆方向。1876年,左宗棠奉旨西征,目标是将新疆重新纳入清廷控制。
新疆的局势当时极为复杂,阿古柏政权盘踞多年,北疆的伊犁又被俄国占领。要进新疆,必须先破北路重镇乌鲁木齐。
刘锦棠被任命为前敌主将,率湘军二十五营。军中清楚,这支部队就是急先锋。他带兵行进速度极快,从肃州出发,昼夜兼程,直逼古牧地。
一路上,他没有等候大军,而是用轻骑和小股步兵穿插,优先占领水源点和粮仓。敌军被迫在缺水少粮的情况下迎战,很快崩溃。
攻下乌鲁木齐城的那一天,刘锦棠没有让士兵进城劫掠,而是立即修复城防,设立军仓,把后续部队的粮草安置好。他知道,这不是终点,南疆的敌军还在等着。
1877年春,他率军越过达坂城,进入吐鲁番盆地。阿古柏部众在这里设下层层防线,企图利用狭道和城镇拖慢湘军速度。
刘锦棠一改正面硬攻的套路,派出骑兵绕后切断退路,迫使敌军弃城逃跑。吐鲁番、托克逊、库车等地相继易手。
一路追击的过程中,他最大的目标是白彦虎。这个人是金积之战后逃走的叛军主将,联合阿古柏部与清军作对。
刘锦棠亲自带轻骑跨越数百公里,在喀什噶尔外围逼近。白彦虎见势不妙,逃入俄国境内,彻底失去反扑能力。
到1878年,南疆主要城镇几乎全部回归清廷控制。刘锦棠的军报极为简短“全境肃清”。
短短四个字,背后是两年间上千公里的推进,数十场大小战斗,以及一路不断补给、修复、安置的庞大工程。
新疆平定后,刘锦棠的战功被列为首功。他不仅是军事上的胜利者,更是新疆建省的第一任巡抚。
1884年,清廷正式宣布新疆设省,刘锦棠出任巡抚,并兼任钦差大臣,全面负责军政事务。
上任伊始,他没有急着大规模兴建官署,而是先在军中设立临时行台,把原来的作战指挥部直接改成巡抚衙门。
这样一来,政令和军令可以在同一体系内快速传达,避免了文武分设带来的扯皮。
他第一件大事,就是废除旧有的伯克制度。
这种地方贵族世袭制度曾经是阿古柏政权的依托,不改,就等于给旧势力留了复活的土壤。
刘锦棠将原来的伯克改为厅、州、县三级官制,派内地官员主持政务,同时任用熟悉当地语言的通事作为辅官,减少文化隔阂带来的矛盾。
经济恢复上,他推行屯田制,恢复坎儿井与水渠灌溉。吐鲁番的地下水道、焉耆的灌溉渠,都在这时重新发挥作用。
他还派兵修筑南北疆驿道,在沿线设立驿站,保证军情和行政命令可在数日内传遍各地。
为了稳固边疆,他上奏清廷批准内地移民实边。
陕西、甘肃、湖南等地的农户成批迁入新疆,按地区划片垦荒。新来的移民不仅充实了人口,更直接减轻了驻防军的粮食供应压力。
刘锦棠甚至在部分地区设立“屯军兼农”制度,士兵在无战事时必须下地劳作,以自给一部分口粮。
他还注重与当地商贾建立合作,鼓励丝绸、茶叶、棉布等物资进入新疆市场,换取马匹、皮毛和粮食。
这样既能改善军需,也让内地商路与新疆重新连在一起。军政合一、边贸互补,是他任期内最大的治理特点。
1886年,刘锦棠因多年征战积劳成疾,被调回内地。不久病逝,年仅四十二岁。左宗棠曾言他“智勇兼全,才堪将略”。
从血洗金积,到千里入疆,他用不到二十年的军旅生涯,把一个几乎脱离清廷的边疆重新拉回版图,这种力量感,在晚清历史上极为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