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帐下最清醒的谋士,却被铁链锁在军营里。当曹操奇袭乌巢时,这个囚徒仍在声嘶力竭地呼喊:"快救粮仓!"——这可能是三国史上最讽刺的忠谏场景。沮授的悲剧,远不止于一个谋士的怀才不遇。
建安五年那个寒冷的冬夜,沮授拖着镣铐闯进袁绍大帐。案几上摊开的地图被他手指戳得哗哗作响:"明公若分兵延津,操必西向应战,此时轻兵袭许都,挟天子以讨不臣..."这个被史书记载"容貌魁伟"的河北谋士,此刻须发皆张如同暴怒的雄狮。
袁绍的反应令人心寒。他盯着沮授脚踝渗血的镣铐,突然冷笑:"卿系累至此,犹为游说邪?"帐中文武噤若寒蝉,谁还记得三个月前,正是此人精准预言了颜良文丑的败亡?那个雨夜,沮授的谏言像刀子般锋利:"颜良性狭,虽骁勇不可独任!"
乌巢火光冲天时,看守沮授的卫兵看见这个囚徒突然跪地痛哭。他早就警告过袁绍:"淳于琼嗜酒如命,岂可委以粮草重地?"更早之前,当袁绍想立幼子为嗣时,也是他冒死进谏:"世称万人逐兔,一人获之,贪者悉止..."
这个总在唱反调的谋士,连最后的逃生机会都放弃了。官渡兵败后,曹操亲自为他松绑:"孤早想得卿久矣!"沮授却偷马欲归河北,被射杀时怀中还揣着那卷被袁绍撕毁的作战图。史家裴松之注《三国志》时忍不住感叹:"使绍用授计,曹公首级悬于许都门矣!"
现代人总爱争论郭嘉不死卧龙不出,却少有人提及沮授与荀彧的惊人相似。两人都主张"奉天子以令不臣",都预见曹操的狼子野心。区别在于:一个被主公奉若神明,一个被主公锁入囚笼。
当考古学家在临漳发现疑似袁绍营寨遗迹时,出土的青铜镣铐内侧竟刻着卦象——或许这位悲情谋士,连被囚禁时都在占卜战局。他的同乡田丰被袁绍处死前,狱吏听见两人隔墙对吟楚辞,声声泣血:"忠不必用兮,贤不必以..."
沮授墓如今湮没在河北某处麦田里,当地老人说刮风时能听见铁链哗啦声。那个被历史尘埃掩埋的真相是:官渡之战的胜负手,或许从来不在许攸的叛逃,而在袁绍一次次推开那双戴着镣铐却仍想力挽狂澜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