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条创作挑战赛#
根据杜凤治日记记载,晚清官场求官之路异常艰难,不仅耗时耗力,而且很多低级官员为求一官职,到赴任时已是负债累累。比如他自己,从1844年中举开始,到在1866年赴广东任知县,前后22年,并且在得官后,为顺利赴任,还得借款打点各方关系,为此又欠下了至少8000两银子的巨额债务。
首先,求官之路异常艰难
杜凤治举人出身,中举只表明有了做官资格,但要获得实缺,还得通过两个途径:一是参加会试考取进士。杜凤治1844年乡试考取举人,时年30岁,后参加了好几次会试,但都没中。
二是通过拣选、大挑、截取等谋得官职,三个途径意思差不多,就是朝迋按一定条件选取部分举人给予官职。
比如拣选,清初制度规定,凡举人参加三次以上会试不中者,准予铨补知县,一次不中者可就教职,以州学正、县教谕录用,称为拣选。
至清康熙、雍正年间,中进士比例仅10%左右,剩下90%的举人都在等待拣选。按当时每科产生举人一千二百九十名计,十年下来,加上恩科中举的,不下五千人,而且时间越久,堆积越严重。
所以为了疏通举人仕途,清廷又采取了大挑制度。所谓大挑,就是在拣选的基础上增加授官名额,选拔时不写文章,不考策略实务,只看年龄、面相、身材。简单说,就是以貌取人。按照杜凤治日记记载,选人不成文的标准是取“同”“田”脸,大体是指方脸,即今天说的“国字脸”,相貌端正、威严的。
咸丰五年(1855年),杜凤治就是以举人大挑获得拣选知县资格入京的,也是其艰难求官之路的开始。
在清朝,由大挑获取官职,也算正途出身,但按部就班、正常顺序排位拣官,基本没机会:一是清中叶后,除翰林院少数人外,连一般进士都需等候多年才补缺,而举人拣选知县,有的等了30多年还没轮到;二是清道光、咸丰后,捐纳大开,又分走了很多名额;三是晚清剿灭太平天国运动及抗击外国入侵过程后,需要对大量军功人员进行安置,使得难度更大。
从1855年至1861年,杜凤治就参与了30多次知县竞争,均落选。
所以直到咸丰十三年(1863年),由于收入稍丰,才花钱改“由拣选举人加捐不论双单月知县,兼不积班选用”方式谋求官职。什么意思呢?就是正途出生再加捐钱,双管齐下增加成功率。后来又捐加了一个正五品的同知衔,只为一个正七品的县令实职。
虽然如此,还要经过层层选拔和排队,再加一些运气才能获得实缺。比如杜凤治在同治三年春的排队中排在第三,而只选两人,必须重轮,再等上七八年。杜正自叹命运不好时,刚好第二名孙润祥丁忧得以排位上升,但因中间又有很多人插队,仍没有很快得到官职。只到同治四年,是为大计之年,很多官员被弹劾空出位置,才于同治五(1866年)获得机会,得以补缺,通过吏部抽签,抽得广东广宁县知县。
杜凤治从1855年入京到1866年获任,前后历时十一年,从41岁等到52岁,期间独自一人在京候选,主要靠在一些官员家中当教书先生或书启幕客谋生,收入微薄,每月得银一两三四钱,以致有一年家人来京,连蚊帐、席子都买不起。
而其家人也付出巨大牺牲。杜凤治赴广东之前,先后取妻三人、生子女8人,其中田氏、何氏较早过世,8个子女成活了4个。杜凤治于咸丰五年(1855年)赴京候选后,三妻娄氏独自一人在绍兴抚养子女,生活极其艰难,曾写信给杜凤治,备述困苦之状:欲死则难舍儿女,不死刚支持实难。后于1862年在太平军攻入绍兴时,也在逃难中病死。
可见,虽然影视剧中的清朝官员威风凛凛、媚上压下,但其风光的背后还是充满着艰辛与不易。
其次,不合理的制度安排
清朝对中下级地方官,吏部只发给赴任的凭,既不安排交通工具,也不补路费,驿道也不管,一切由官员自行解决。要知道,一百多年前出远门也不是容易的事,车、船、食、宿加上路途遥远,是一笔非常大的开销。
杜凤治于同治五年八月初三,携家人及仆役七人从北京出发,于九月初九到达广东省城,共用了37天,具体花费多少日记上没讲。但据其光绪五年的日记记载,从天津坐轮船至上海每人19两,上海过香港至广州16两,在上海住店饭房每日280文,因此粗略估算,其赴任旅费应该在500至1000两之间。
大部分官员为求一官职基本耗尽银两,甚至还倒欠很多,这么多钱从哪里来呢?当然是借了。
北京的一些票号和有钱人看准了这个商机,专门做他们的生意,称为官债。一则官员上任后还债能力强,风险低。所以杜凤治中签后,一个月就有四五十人上门给介绍债主。二则票号也会乘火打劫,知道他们没钱赴不了任,肯定要借的,所以利息非常高,一般都达到“对扣”(借款的一半扣为利息)。杜凤治就是对扣息借了4680两,到手2340两,还要给介绍者中介费。借款后,债主会亲自或派伙计跟随赴任,取得债银后回京,往返旅费还得杜凤治出。
所以为筹备赴任也是一件烦心事,杜在日记上说:身劳心灼,魂梦不安,白发白须都多了。
再次,各种打点、馈赠花费巨大
一是拜见上司衙门。杜凤治到广州后,接连数日到总督、巡抚、布政使、按察使、粮道等上司衙门谒见。
二是拜会上司衙门幕友和其他官员,并向他们了解各种关系和官场信息,也要费用。
三是各上司衙门的“门包费”,每次都要数十两。
四是各种规律、小费。如赴任前,广东布政司遣人送赴任文书给杜凤治,杜给来人“规费”10两,对方竟然嫌少不肯给文书,于是又讨价还价,最后给了24两才拿到。
又如,杜凤治正式赴广宁上任前,照例需到各上司衙门辞行听训,到总督衙门时,没有带门包和各种小费,总督仆人不肯通报,杜只好派坐省家人(相当于县市驻省城办)与其谈妥门包费才肯通报。上述种种又花了200多两。
以上费用不仅花光了北京借的4680两银子,还在广州又借了月息一分半到两分的3500两。
至此,杜凤治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带着一屁股债去广宁上任当知县了。
这多钱总是要还的,不然当官干什么?所以最终还是老百姓买单,这也是贪污腐败的一个源动力之一吧,也是几千年来升官发财根深蒂固思维的生动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