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明清历史的人应该对“午门”一词不陌生。在许多影视剧中,常常看到皇帝怒不可遏,下令将犯错的大臣或得罪自己的官员拖到午门斩首。事实上,这种情节并不符合历史真实,反而显示了编剧对历史的误解。所谓“午门”实际上就是皇宫的正大门,正式名称为“正阳门”,只有在皇帝参加非常重要的场合时才会启用。怎么可能在这种庄严的大门前随便处决犯人呢?这不仅不符合历史,也违背了当时的礼仪,简直是给皇帝带来晦气。其实,如果当时真的要杀人,往往是选择去菜市口进行,而时间则会选在午时三刻。午时三刻的选择有着特殊的原因,那时阳气最盛,能压制过多的阴气,从而减少不吉之事的发生。所以,午门外并不是随便就能处死人的地方,相反,它承担着一种极为荣耀的政治任务——午门献俘礼。
午门献俘礼是一种朝廷向公众展示军事胜利的仪式,尤其是在胜利后俘获了敌方首领,便会把他们带到午门前“展览”,以彰显大清帝国的军功,同时震慑那些对帝国心怀不轨的敌人。整个献俘礼有着严谨且庄重的流程,极其隆重。在明朝万历年间,朝鲜战争时期,明军确实也曾举行过类似的献俘仪式,展示过一批日军俘虏,虽然其中的主角大多是中低级别的军官,含金量相对较低,但仍然算是一种展示军功的方式。真正使午门献俘礼声名远扬的,还是清朝康熙到道光年间的那些献俘仪式,这些仪式的规模和影响力堪称空前。
首先要提到的,是康熙帝受降准噶尔大汗噶尔丹的仪式。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噶尔丹带领大军越过杭爱山,进攻外蒙古(即喀尔喀蒙古),喀尔喀的各部纷纷向内蒙古的察哈尔蒙古投降,并请求清朝出兵援助,驱逐噶尔丹。康熙不仅同意了这一请求,还亲自带领清军出征,三次大规模地击败了噶尔丹,将其逐出喀尔喀并追至准噶尔地区。到康熙三十六年(1697年),噶尔丹在清军的追击下自杀。噶尔丹的侄子策妄阿拉布坦将其骨灰带到北京,并上表向清朝称臣,康熙接纳了这个请求,并决定在午门举行第一次献俘礼。仪式的主角,是噶尔丹的骨灰、他的两个儿子和几十名准噶尔高级将领。仪式庄严且具有强烈的象征意义,展示了清朝的强大与威严。
接下来,雍正帝也在午门举行了第二次献俘礼。这次的献俘主角是青海地区的罗卜藏丹津。雍正帝对罗卜藏丹津颇为关注,因为青海是前往新疆、控制西藏和与内地联系的重要战略要地。罗卜藏丹津与准噶尔结盟,这使得雍正决定通过军事手段削弱他的力量。1725年,雍正以年羹尧为帅,带领十万大军生擒了罗卜藏丹津,并在平定青海后将他押送到北京,举行了第二次午门献俘礼。
第三次献俘礼发生在乾隆时期,主角是准噶尔的新大汗达瓦齐。噶尔丹死后,准噶尔发生了内乱,最终达瓦齐成为大汗。乾隆帝趁准噶尔衰弱之际,发动大规模战役,于1755年生擒达瓦齐并押送到北京,举行了第三次献俘礼。尽管达瓦齐已不再构成威胁,乾隆帝对他表现出了一定的宽容,赐予他亲王的封号,允许他留在北京。可惜的是,达瓦齐的部下阿睦尔撒纳在之后反叛,乾隆帝愤怒之下,再次发动铁血镇压,将阿睦尔撒纳逼迫逃亡至沙俄。沙俄最终不得不交出阿睦尔撒纳的遗体,乾隆帝命人在北京举行了一次小规模的献俘礼,虽然规模不大,但仍旧是一场具有政治象征意义的仪式。
到了1759年,大小和卓在南疆地区掀起叛乱,乾隆帝亲自指挥以少胜多的战斗,并最终平定了叛乱。大小和卓逃亡至浩罕国,乾隆帝命令兆惠军威逼浩罕国交出叛军领袖。浩罕国最终屈服,交出了大小和卓。乾隆将两人押送至北京,并举行了第四次午门献俘礼。这次,乾隆帝不再宽容,命令将两人凌迟处死,展现了铁腕治国的决心。
道光时期的张格尔是清朝历史上最后一个在午门接受献俘礼的人物。张格尔是大小和卓的孙子,1820年开始发动了长达七年的张格尔之乱。道光帝最终决定亲自出兵,经过多年拉锯,终于在1827年彻底剿灭了张格尔的叛军。张格尔被清军捉拿并押送至北京,举行了第五次也是最后一次午门献俘礼。道光帝命人对张格尔进行凌迟处死,完成了这场历史上最残忍的献俘仪式。至此,午门献俘礼也成为了中国历史上的一段绝响。
张格尔的死,标志着大清帝国的最后一次献俘礼,和中国历史上最后一次展示权力与胜利的仪式。而就在13年后,英国人敲响了大清帝国的国门,历史的浪潮开始急剧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