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643年冬季,齐桓公的健康急剧恶化,最终陷入了深重的病痛中,很快就无法起床,整个国家的重担也由此倾斜。
当一国君主病倒,我们通常能想象到的是群臣纷纷紧张应对,御医忙碌诊治,子孙们焦急守护在病床前,妃子们也会因恐惧与忧虑而失声痛哭。然而,这一切似乎并未出现在齐桓公的病榻之旁。
虽然最初可能有些许的骚动与担忧,但随着病情的加重,齐桓公逐渐与外界隔绝,变得几乎无人问津。最让人痛心的,或许正是他晚年所犯下的错误:易储。齐桓公一生有无数妻妾,其中三位正妻和六位如夫人都未能为他生育嫡长子。齐桓公没有亲生儿子,而那些如夫人们所生的儿子们,包括公子无亏、元、昭、潘、商人、雍等,均为他的继承人候选。
在管仲还健在时,齐桓公与他商议过太子的继承问题,最终确定了公子昭为太子,并将其托付给宋襄公照顾。然而,管仲的去世使得齐桓公产生了更换继承人的想法。易牙曾得到长卫姬的宠幸,又通过竖刁向齐桓公献上丰厚礼品,获得了他的信任。趁机,易牙开始游说齐桓公立长卫姬的儿子无亏为太子。齐桓公虽答应,但尚未付诸实施,他的病情便加重至无法挽回的地步。
当齐桓公陷入重病后,他迅速失去了对国家的控制,难以理政。易牙、竖刁等人看准时机,将齐桓公完全隔离在寝宫之内。他们将寝宫围墙筑得高高的,切断了齐桓公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连宫中的大夫也被阻止,无法进入为齐桓公看病。食物和水也被断绝,齐桓公被迫在寝宫内孤立无援,任由命运摆布。
最初,齐桓公心中充满期待,他希望有人能够来拯救他。或许是妻妾、儿子,或许是臣子和御医,但日复一日的等待过后,他终于彻底失望了。渐渐地,他从期待到绝望,只剩下对死亡的等待。
或许有很多人会疑问:齐桓公明明有六个儿子,为什么他们会对父亲的困境漠不关心?事实上,齐桓公不仅仅有六位如夫人所生的儿子,至少还有十几个其他儿子。但这些儿子们,大多数要么因缺乏野心,要么虽然心怀野心却没有足够的能力,早已离开了齐国。公子无亏、公子元、太子昭、公子潘、公子商人等一众儿子则各自忙于争夺太子之位,纷纷聚集起自己的支持者,谁也无暇顾及齐桓公的病情与困境,最终,齐桓公只能孤独地躺在那座孤立的宫殿中。
直到某一天,一位宫女趁着无人注意的空隙,悄悄进入了齐桓公的寝宫。她看到高耸的围墙,几番努力后终于翻越进入寝宫。当她见到齐桓公时,心中不禁激动,然而齐桓公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我饿了,有东西吃吗?”
这位宫女历经艰难才得以进入,但她身上并未携带任何食物。看到寝宫空空如也,只剩下床上的齐桓公,宫女无奈地回答:“我没有带东西。”
齐桓公没有放弃,又问:“我口渴了,有水吗?”宫女的回答依旧是:“没有。”
齐桓公沉默片刻,随后问出了一个令宫女心碎的问题:“为何会这样?”
宫女忍不住泪流满面,向他解释了外面发生的乱局,告诉他易牙与竖刁正在制造动乱,宫外局势一片混乱。
齐桓公早已隐约察觉到宫外动荡的气息,但直到宫女的诉说,他才真正了解了事情的真相。此刻,他心中难免涌起一阵深深的感慨:“嗟乎!圣人所见岂不远哉?若死者有知,我将何面目见仲父乎!”
齐桓公为何会在此时感叹“我无颜见管仲”?这源自于他与管仲曾有过的对话。公元前645年,当管仲病重时,齐桓公曾询问过他:“你走后,谁能接替你的位置?”
管仲那时并未有直接的答案,而齐桓公曾提出过几位候选人,包括易牙、开方、竖刁等。但管仲对此并不认同,并详细说明了他们为何不适合:易牙为讨好齐桓公,不惜亲手杀子,这种行为显然不符合为国为民的品德;开方为了取悦齐桓公,竟然十五年不见双亲,这种冷漠的亲情态度也不值得信任;竖刁为取悦国君甚至自宫,失去了对自身的爱护,更无法为齐国效力。
管仲的这些判断,虽然齐桓公当时未能完全听从,但他最终还是迫于现实再次召回了这三人。可是,正如管仲所言,这三人的所作所为早已无法令齐桓公安心信任。
当齐桓公病重孤独时,他终于深感自己的错误,意识到自己没有遵循管仲的智慧,错信了那些趋炎附势之人,导致了自己的儿子们为争权而不顾父亲的生命,最终让自己的生命走向了凄惨的结局。
宫女离开后,齐桓公陷入了绝望,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将永远无法再见到昔日的朋友和贤臣,最终,他在病痛与孤寂中死去。宫女见齐桓公已死,悲痛欲绝,脱下自己的衣服将其覆盖,然后在绝望中自尽,紧随其后死去。
对于齐桓公来说,临终时这短暂的陪伴或许是他最后的一丝温暖。
齐桓公的死讯很快传遍了宫廷,易牙和竖刁迅速发动了政变,杀掉了许多有影响力的大臣,最后扶持公子无亏继位。太子昭逃亡到了宋国,齐国的动乱开始爆发。
齐桓公的遗体直至两个月后才得到安葬,期间无人理会,尸体腐烂至不可见人。这位曾经一度横扫春秋、号令诸侯的霸主,最终的死法让人唏嘘不已。
回想起公元前651年齐桓公在葵丘会盟上与其他诸侯定下的誓言,其中便有“诛不孝,无易树子”之约。然而,正是因为他没有坚守这条誓言,才导致了后来的政变与动乱,齐国的内乱持续了三十多年,直到齐惠公才得以平息,齐国的国力也因此衰退,争霸的舞台逐渐被晋国与楚国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