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6月26日,全面内战爆发。毛泽东主席和党中央对晋察冀军区下达的任务很明确:一方面要保卫地方,另一方面要夺取关乎全局的“三路四城”——所谓“三路”是指平汉铁路北段、同蒲路和正太路;“四城”则是大同、太原、石门(即石家庄)和保定。
毛主席对平汉线的战役格外重视。他认为,只要在平汉战役中取得突破,就有可能打开华北战局,甚至打算在平汉取胜后,从晋察冀抽调三个纵队去配合晋南各区解放山西。然而,晋察冀军区内部对是否直接承担平汉战役并不完全一致。
时任晋察冀军区司令员聂荣臻的看法是:以晋察冀当时的整体兵力,尤其在刘邓所在的晋冀鲁豫军区无法支援的情形下,不足以独自承担平汉战役。他主张先在晋北打开局面。理由很现实:晋北仅由阎锡山部的七个师驻守,相对于平汉、平津两线的国民党军要薄弱得多;如果能夺取晋北重镇大同,不仅能改变张家口“两面受敌”的被动,还能把战线往有利方向推移。
关于大同、集宁一带的战役,历史上已经有过多次分析。结果显示,傅作义在这一带的反击和增援是导致我军失利、并使得华北形势恶化的重要因素,这一局面直到东野(华北野战军)入关后才逐步解决。事后回看,是否有可能提前避免这些失败?毛主席当时的两次电报,提供了关键线索:
一是7月25日,他同意先取大同,再取平汉、正太,并要求准备歼灭可能增援的大量敌军;二是8月1日,当外围应县久攻不下时,他询问前线对大同形势的把握。毛主席的这些判断反映出对战局的深刻考虑,按理应成为前线的统一认识。
为此,聂荣臻在8月2日于阳高召开了联席会议,参会者除了晋察冀军区的领导外,还有配合作战的晋绥军区领导张宗逊。与会者总体对攻克大同持乐观态度:大家认为在晋北战役之后,大同已经成了一座孤城,守军编制不甚统一;只要我军在外围战斗中消灭敌有生力量,并借助坑道爆破等工事手段,即可攻克大同。
但会中忽视了两个重要风险:一是低估了守军的真实实力;二是错判了傅作义可能增援的速度与规模。张宗逊曾提醒傅部可能会从归绥调兵来援,但有人认为傅部调兵有限且会迟到,不会影响我军攻城节奏。结果,在实际战斗中,这两项判断都证明是致命疏漏——我军在应县久攻不下,且未能及时应对傅作义的快速介入,导致合围与攻城陷入被动。
有趣且重要的是,情报方面其实早有预警。潜伏在傅作义身边、既是其秘书又是中共地下党员的阎又文,早在战前就向中共中央通报了傅部可能参与内战的动向。阎又文1890年代入山西万荣、1933年考入山西大学,后来赴延安接受侦察情报训练,并被派入傅作义部任职,逐渐成为傅的亲信幕僚。抗战胜利后,中央派王玉与阎又文联络,并再次恢复了与他的组织关系。阎又文提供的情报十分及时,例如他曾明确指出傅作义已被拉入蒋介石的内战策略之中,可能会进攻绥东解放区。
尽管早有这些情报,前线某些领导起初并未充分重视,甚至认为对傅作义军力的估计被夸大。因此,当傅作义在1946年7月接到指挥并以“围魏救赵”的方式迅速出动时,我军在攻城与打援问题上摇摆不定,最终接连失利。傅作义随后控制了集宁、丰镇、阳高、张家口等地,华北形势进一步恶化。李克农后来感叹:华北战场初期的失败,关键在于对情报重视不足。
随后中央开始更加重视阎又文提供的情报。阎又文还向中共中央解释了傅作义与阎锡山、蒋介石之间复杂的矛盾,提出傅作义虽不属蒋系、常主张和平与谈判,但处在复杂位置,可能在条件成熟时倒向人民一方。中央据此在战略上作了调整,利用这种矛盾牵制傅作义,减少他对东北及其他战场的直接支援。
1947年,蒋介石成立华北“剿总”,任傅作义为司令。为便于统一指挥,中央将王玉与阎又文的组织关系调整到中共中央社会部直接领导。到1948年,阎又文又提供了关于傅作义思想变化的关键信息:自1947年冬起,傅作义对国民党内部腐败越来越失望,执行蒋介石命令的积极性下降,这使得中央在辽沈战役和随后的决策中做出“关门打狗”、东野入关等关键部署,直接影响了战场节奏。
总结来看,大同集宁战役的失败并非单一原因,而是情报重视不足、对敌我力量判断失误、以及对敌方可能快速调兵增援的预估不周所致。阎又文作为潜伏情报员的作用则在后期被逐步证实并放大,他提供的情报对中央制定战略决策起到了重要推动作用,间接促成了后来东北野战军的入关与全国战局的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