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围绕电影《澎湖海战》预告片所引发的争议,远非单纯的文艺评论。其背后折射出的,是对中国历史叙事权的深层博弈——一种以西方民族国家史观为模板、不断侵蚀中国主体性认知的“史观侵扰”。
首先,我们必须澄清一个根本性的概念误区:不能用18、19世纪西方形成的“民族国家”概念来定义中国数千年的历史。
中国自秦汉以来形成的是“天下一统”的政治文明,其王朝兴替、族群融合与文化传承,体现的是一个连续的文明体自我演进的逻辑。相比之下,西方的民族国家体系,是在封建解体与工业化基础上,通过战争、殖民与疆界划定形成的多主权体系。若用后者去回溯中国历史,便会出现严重的逻辑错位:王朝更替被误解为国家更替,族群融合被歪曲为征服与被征服,从而削弱了中国历史的连续性与统一性。
这种“错位史观”的影响极其深远。它直接催生了三类在当下仍具现实危害的“伪史观”:
其一,“内外亚史观”。 该理论以人为界,将“长城以内”视为中国文明的疆域,而将北方、西域、东北等地排除在外。其本质是以欧洲的殖民经验为蓝本,为分裂中国的领土完整提供“学术包装”。
其二,“元清非中国论”。 这是20世纪日本京都史学派在军国主义扩张背景下炮制的伪学说,意在通过窄化“中国”的概念——将中国等同于“汉人政权”——来论证中国历史的不连续性。如此一来,中国自古以来形成的领土与多民族格局,便被人为地割裂成若干“非中国”的断层。这种叙述,正是日本在近代对华扩张、否定中国主权合法性的意识形态工具。
其三,“新清史”。 由美国学者在20世纪冷战后提出,试图以西方民族主义理论重新解释清朝及近代中国的历史地位。其实质,是将“民族自决”包装为“民族分裂”,以学术外衣服务于现实政治目的。冷战结束后,这类叙述更被用作干预地区问题的舆论工具。
这三种史观的共同点,在于削弱中国历史的连续性与主权正当性,将中国从“文明型国家”降格为若干相互割裂的民族国家,从而在理论上为外部势力干预中国事务提供借口。
回到现实争议。为何“清朝收复台湾”这一历史事实,会引发如此激烈的争论?问题不在史实本身,而在史观立场。郑成功收复台湾、清廷设立台湾府,都是中国行使主权、维护国家统一的具体实践,是今日中国主张台湾主权的历史依据。若以“非汉政权非中国”或“民族国家对等关系”的逻辑否定这段历史,实质上是埋下了认知陷阱。
更危险的是,一些人以“反清复明”式情绪或狭隘的“纯血汉族论”混淆视听,将领土主权问题误导为族群政治问题。这种论调恰恰被外部势力所利用——日本当年提出“崖山之后无中华”、“满蒙非中国”,正是借助类似叙事,为其侵略寻找历史正当性。
中国的历史现实早已证明:我们是一个多民族共生共荣的文明型国家。中华民族的形成,不是单一民族的线性扩张,而是多元一体的融合过程。因此,中国的国家认同,必须建立在“爱国主义”之上,而非狭义的民族主义。
在单一民族国家中,民族主义与爱国主义或可画上等号;但在中国这样的多民族国家中,唯有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共同体认同,才能维系国家的统一与稳定。
从根本上说,面对外部“史观侵扰”,中国需要建立自己的历史叙事体系与社会科学话语体系。我们不能用别人的理论解释自己的历史,更不能让“他者的知识体系”成为评判中国文明的标尺。只有从中国的主体性出发,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才能在复杂的全球话语竞争中,守住历史的连续性与国家的完整性。
*本文参考复旦大学沈逸教授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