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7年的北京街头,寒风卷着沙尘打在人们脸上。可没人顾得上捂嘴,全都盯着刑场方向,眼里满是不敢信的痛惜。
被押上刑场的,是于谦。就是那个九年前,在瓦剌骑兵兵临城下时,挽着袖子站出来保住北京城的于谦。
九年前的土木堡,明军精锐全军覆没,明英宗朱祁镇被活捉。瓦剌人拿着这位皇帝当筹码,一路打到北京城下。满朝大臣吓得腿软,有人喊着“赶紧南迁”,就差收拾行李跑路了。
这时于谦拍了桌子。他红着眼眶吼道:“言南迁者,可斩也!”那股狠劲,震得满朝文武没人敢吱声。
他没工夫哭丧,转身就干了几件大事。调南北两京的备操军,调山东的备倭军,调江北的运粮军,短短几天就凑出了一支保卫力量。他亲自披甲站在德胜门城楼上,身后是临时拼凑的军队,身前是凶神恶煞的瓦剌骑兵。
那几天的北京城里,家家户户都能听到城头的厮杀声。于谦就站在城楼上,饿了啃口干粮,渴了喝口凉水,眼睛就没离开过战场。最终,瓦剌人扛不住退了兵,北京城保住了,大明朝也保住了。
谁能想到,九年后,救了整个王朝的功臣,会落得被斩首的下场?而且下命令的,正是当年被他救下的朱祁镇。
这事儿说起来,绕不开那场“夺门之变”。朱祁镇被瓦剌放回来后,弟弟明代宗朱祁钰已经坐稳了皇位。他被软禁在南宫,一待就是七年。
1457年正月,明代宗病重。石亨、徐有贞几个投机分子瞅准机会,半夜带着人撞开南宫宫门,把朱祁镇扶上了龙椅。这就是“夺门之变”。
朱祁镇重新当皇帝的第一件事,就是有人递上奏折:“不杀于谦,此举为无名。”意思是说,不把于谦弄死,您这次复辟就名不正言不顺。
朱祁镇当时也犹豫了。他摩挲着龙椅的扶手,低声说:“于谦实有功。”他没忘,要是没有于谦,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两说,更别提再坐这龙椅了。
可徐有贞在旁边补了句狠的:“不杀他,陛下复辟的名头就站不住脚啊。”这句话戳中了朱祁镇的死穴。
其实于谦当时完全有能力阻止这场政变。他是兵部尚书,手里握着兵权,政变当晚他还在兵部值班。儿子于冕气喘吁吁跑过来报信,说石亨他们要搞事。于谦却只是摆了摆手,斥道:“小子懂什么国家大事?”
他不是傻,是不能动。当时明代宗病重得昏迷不醒,孙太后又暗中支持朱祁镇复辟。要是他调兵镇压,就是跟太后、前皇帝对着干,搞不好会引发内战。他一生要保的是“社稷”,不是某一个皇帝。所以他选择了不动,用自己的命换天下安稳。
更可惜的是,于谦的刚直早就得罪了石亨这帮人。当年北京保卫战结束后,石亨想讨好于谦,举荐他儿子当官。结果于谦直接把他骂了回去,说“国家危难之际,岂能谋私利”。石亨记恨在心,这回复辟成功,第一个要整的就是于谦。
朱祁镇最终下了杀令。刑场之上,于谦面不改色,只是望着德胜门的方向,那是他当年保卫过的地方。百姓们哭成一片,连刽子手都迟迟下不去手。
抄家的时候,官兵们搜遍了于谦的宅子,没找到一分多余的钱财。最后在一间小屋里,发现了明代宗赏赐的蟒袍和剑器,上面落满了灰尘,显然从没穿过。
反观后来接替于谦当兵部尚书的陈汝言,不到一年就被抄家。官兵们从他家搜出的金银珠宝堆成了山,贪赃数额惊人。朱祁镇看着那些赃物,再想起于谦空荡荡的宅子,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半天说不出话。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杀错了人。可皇帝的面子比什么都重要,他是踩着于谦的死才坐稳的皇位,就算后悔也不能认。
直到朱祁镇死后,儿子明宪宗即位,才敢给于谦平反。祭文里写着“当国家之多难,保社稷以无虞”,算是给了这位功臣一个迟到的公道。
有人说于谦太傻,不懂官场变通。可他要是懂变通,当年就不会站出来拍桌子,大明朝可能早就没了。
其实于谦从来不是谁的“功臣”,他只是大明朝的“守夜人”。北京保卫战他守的是城池,临死前他守的是天下安稳。
他的死,从来不是因为做错了什么。只是皇权博弈里,需要一个“牺牲品”来成全帝王的名正言顺。就像寒风里的蜡烛,烧光自己照亮了王朝,最后却被吹灭在黎明前。
多年后,人们路过于谦祠,总会想起他那句诗:“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这大概就是对他一生最好的注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