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历史回顾：明朝时期，楚藩成为食禄无为，穷奢极欲的寄生阶层——愍王朱显榕为一宗之长，本应当对楚藩严加管理、细心教导，但却包庇宗亲，纵容小人。他本身也骄纵跋扈，百姓对其民怨颇深。嘉靖二十四年（1545），愍王暴毙。

丑闻频发

笔者综合《明世宗实录》、《明代抄本奏议十种·楚王案》、《弇州文集》、《国朝献征录》及《戒庵老人漫笔》的记载，将此事经过简单梳理：嘉靖二十三年(1544)世子朱英燿与愍王宫人方三儿淫乱，愍王得知此事逐渐与英燿疏远。

英燿怀恨在心，又因为母妃生幼子，他担心自己的世子之位被废，就密谋弑父篡位。翌年正月十八日晚，按照规定，朱英燿在辑熙堂宴邀愍王。朱英燿将愍王请至僻静处，意图在膳馐中下药毒杀愍王。愍王吃食以后并未中毒，只是觉得膳馐不佳，传令厨子诘问。在传唤之人走出之时，朱英燿立即示意左右随从用铜瓜锤打愍王头部，梃锥乱下，愍王立毙。

愍王朱显榕被打死后，朱英燿余怒未消，又令随从鞭尸数下。同被邀请的武冈王朱显槐在西室饮酒，听到愍王的呼救想要救助楚王，被朱英燿随从击伤左肋。随后，愍王随从朱恩、李贵、夏廷凤等人夺门而出，大呼楚府宫变。

朱恩等人将此事告知武昌知府何城，何城上报朝廷。愍王暴毙，朝廷一片哗然。二十日，英燿却上报，称：“本月十八日早，父王出方回。偶感风痰病症，至本日戍时病逝”。通山王朱英炊直接上奏朝廷，详细的描述了朱英燿的弑父经过，明世宗派遣钦差中官及驸马都尉邬景和，侍郎喻茂坚前去查案。

武冈王朱显槐借此机会揭发了朱英燿弑父的细节，再加上朱英燿随从谢六儿和徐景荣等人的证词，朱英燿弑父一案最终水落石出，大白于天下。楚藩这一次惊天动地的内斗大戏，堪称明史之最，在明朝历史上闻所未闻。

明世宗也于当年五月二十二日，做出惩罚决定：“英燿悖逆天道，主谋弑父，罪恶无前，覆载不容。既经差官勘实，并多官会议明白，皆欲明正典刑，朕不敢赦，其命公朱希忠祭告皇祖，斩首以示，焚弃其尸，不许收葬。徐景荣等二十六人既于彼处会官凌迟处死，内景荣三名，田尧八名财产籍没，妻子为奴。宋幺儿、方三儿各仗一百。孙立等三人皆斩。马天佑捕治革职。显休、荣汉、显梧、荣淑各夺禄米三之一。

英炊、显槐俱赐敕奖谕，俱各赐慰银五十两，彩段四表里。该府应行事宜，并楚府应得恤典，兵、礼二部其查议以闻。”朱英燿被挫骨扬灰，革除宗谱，书谕各王府，这在明代宗藩史上是极为罕见，可见此案影响重大。经此一事，楚藩内斗丑闻臭名远扬。楚藩凶悍残暴、自相残害在万历朝达到了极致。

楚王与楚藩之间的矛盾

万历三十一年(1603)，辅国将军朱华越上告，楚王朱华奎并非恭王生子。“内官郭纶，以族人如綍奴产子寿儿，及弟如言妾子尤金梅所出，并入宫，长为华奎，次华璧。”神宗最终以楚王朱华奎袭封二十年，此事年岁已久，了解此事。但楚藩对此结果并不认同，楚府东安王朱英燧、武冈王朱华增、江夏王朱华瑄等再次奏请查验楚王朱华奎的身份。

为了平息此事，楚王朱华奎拿出黄金千两与朱华坚等人求和，又给予负责此案的官衙黄金一千两、白银三千两，请求他们速速派遣法司前来堪核。

然而，明神宗并未被这番申辩说服，仍然坚持原判：“三十年王尚可说假，则何王不称假？且各郡王当时何故保结受爵，以后何故听其约束，及至今日乃随众嚣哗？朕审理揆情，前断已尽，不必再行勘问，使天下诸藩谓朕无亲亲之情，此奏必有主使之人把持，诸王以致漫无主张，再来摇惑，姑不深究。”

楚藩认为朝廷偏心楚王，楚王与楚藩之间的矛盾并未解决。万历三十二年(1604)，楚王向神宗进献黄金，帮助神宗修建宫室，当银两运至汉阳县内时，以朱蕴钤和朱蕴匐为代表的楚藩截获了部分银两。地方通叛依法捕获劫银楚藩三十二名，湖广巡抚赵可怀好言相劝，不料楚藩朱蕴钤和朱蕴匐二人却挣脱枷锁，将赵可怀当场击杀。

神宗大怒，调遣军队镇压楚藩叛乱，湖广巡抚吴楷不久将叛宗捉拿归案。史载：“恶宗劫抢杠银，务拿真正凶犯，毋得滥及无辜，亦不许因而纵弛，致逋天诛。巡抚员缺，着便推猷略堪用者去”。万历三十三年(1605)，神宗下旨处置叛宗，“蕴诊等二名处斩；华隽等三名及二等内华圻勒令自尽。

英等二十三人押发高墙禁锢；蕴钫等二十二人及四等内华墦、定熙、常凈革去封爵，分发远府闲宅禁住；蕴鉩等十五人降爵一等，革禄二年；未封者俱不准封，余如拟。”这又是明代历史上少见的皇帝细密处罚宗藩。楚藩经此一案，损失惨重，凶暴的性格有所收敛，但是在朝廷和地方再无好印象了。

食禄无为，穷奢极欲

明代宗藩虽然没有政治实权，但是始终是皇权在地方的代表，所以在经济上饱受优待。楚藩凭借经济上的恩宠，修建亭楼玉榭，享受着金尊玉贵的奢靡生活。在宗禄不足时他们便伸手向皇帝讨要，多数情况下，皇帝因“亲亲之义”一概不拒。然而这些优待并不需要楚藩做出与之相应的功劳，只需“坐拥宗禄”即可。因此楚藩逐渐游手好闲，贪图安逸，成为食禄无为，穷奢极欲的寄生阶层。

顾炎武认为，明朝宗藩大多数都是游手好闲，毫无作为的“弃物”。但在明朝建立之初，宗藩并不是靡事不为的弃物。明王朝重视对宗藩的经济优待，按照《皇明祖训》的规定，亲王禄米一万石，郡王两千石，除此固定数额，明统治者常额外钦赐藩王。

以楚王朱桢为例，楚王朱桢深受太祖、太宗倚重，曾多次受赏，赏赐内容丰富，包括禄米、田庄、银、丝、马匹等，被赏次数甚多。洪武十四年（1381）春，“诏楚王桢之国，赐银二万两，黄金一千六百两，钞二十万锭，其护卫官军赐钞二千二百锭。”。洪武二十年(1387)楚王朱桢“获赐秦马三千，黄牛二千头，氂牛一千头，羊九千只。”洪武二十二年（1389），“诏赐楚府、湘府钞各五万锭”。

永乐二十二年（1424）十月，赐楚王朱孟烷：“白金五百两，钞六千锭，纻丝彩段二十表里，锦六匹，罗十匹，纱十匹。”据《明实录》记载，楚王朱桢受赏赐十余次，其中大部分赏赐源于朱桢平定叛乱，稳定了明王朝的统治秩序，属于按功行赏。

靖难之役后，为了预防宗藩作乱，朝廷逐渐开展了藩禁政策。“有明诸藩，然徒拥虚名，坐糜厚禄，贤才不克自见，知勇无所设施。防闲过峻，法制日增；出城省墓，请而后许；二王不得相见。藩禁严密，一至于此。”藩王的军政大权被夺除，受到严厉的限制，逐渐食禄而不治事，不劳而获，宗藩这才逐渐形成了寄生于朝廷、地方的寄生集团。

明代共有藩王1900余位，拨给宗藩的禄米、赏赐等是明代财政的重大支出。由于粮食歉收，宗室人口与日俱增，朝廷便实行岁禄折钞，将宗藩的禄米按照爵位折合成银钞兑换，以此减少禄米的开支。米钞兼支，钞贬值，与之支出的禄米则减少。

为了减轻经济压力，朝廷需要削减在宗藩方面的开支，而各宗藩对禄米的需求却源源不断。楚王府经济条件虽优渥富余，中下层楚藩生活却步履维艰，需要朝廷接济。楚王曾多次向朝廷奏讨，请拨给中下层楚藩禄米。正统十三年（1448）七月，“镇国将军朱季墀故夫人乔氏无以自给，崇阳靖简王朱孟炜薨长子朱季堞未封，上命以米三百石给乔氏，以五百石给季堞。”

天顺六年（1462）四月，“楚王朱季堄奏兄子镇国将军朱均镠病故，遗下夫人赵氏并嫡子二人，乞量赐食米养赡。上命户部岁以米五十石给之。”

结语

明代帝王常念及亲亲之义对楚藩的困境慷慨解囊，然而楚藩枝繁叶茂，不断奏讨，加重了财政开支，严重影响了地方经济的发展。更为重要的是，朝廷几乎是无条件给予宗藩宗禄，这反而助长了宗藩的懒惰，让他们成为了食禄无为的寄生阶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