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羊史记.看新鲜的历史

撰文：碧海扬帆

编辑：吃硬盘吧

插画：发达蚊

#01.

郓哥自从那年为了好友武大郎的事，被西门庆在街上暴打一顿，不好在清河县街面上混了，只好远走他乡到梁山县继续以卖水果度日。

天长日久，他有了这方面的经验，被县水果公司招为合同制工人，领导见他人机灵又调他到水果局给领导开小车，衣食有靠，好不快活。这一干就是几十年，从青春年少干到壮年，郓哥也晋升为老郓了。

这一年春节后的正月二十，水果局第六位局长离任，第七位局长到任，局机关各科室及后勤百八十号人像办喜事似的准备欢送老局长，迎接新局长。

以前都是召开一个座谈会，为老局长歌功颂德一番，说些好话。

再为新局长说些欢迎的致辞，大家见见面，然后全体合影，中午再搓一顿，这次也不例外。

这天百八十号人聚在会议室内，司机老郓几天前就听说新来的局长叫武大年，就是以前与自己在一个街上混日子卖炊饼的武大郎，是个忘年交的朋友，现在只是名字换了一个字。

所以他今天特意坐在门口边，意在引起新局长的注意。

比预定的时间足足晚了半个多小时，武大年局长才赶到会场。

#02.

武局长来前，会议室的门是关着的，室内开着空调，人们在叽叽喳喳地唠着闲嗑，说着闲话，室内烟雾缭绕，以至新局长推门进来时，有些人还没回过神来。

老郓坐在门口，近水楼台，加上他心里有事，准备给这个忘年交的朋友一个惊喜，毕竟有几十年没见面了。

门一开，老郓一眼就认出来人就是武大郎，他站起来抢先一步伸出手，他本想说些好听的话，给武局长留下一些深刻的印象，可是想好的话又不知从哪说起，就临时来了一句：“还认识我吗？”武大年稍稍一愣，认出是过去清河县城街上的朋友。

武大年也是一阵惊喜，当胸给老郓一拳，说：“猴子，是你小子啊！小时候冬天穿着开裆裤打雪仗，屁股冻得红红的，以后满大街卖水果，我还能忘。”

这郓哥本姓乔，儿时生的瘦小，连孩子们都欺负他，给他起个外号叫：小猴子。

只有武大郎对他特好，见他有时吃了上顿没下顿，时不时给他一个炊饼吃。

大伙回过神来，哈哈地笑，那笑里边也不全是得知老郓还有一个小名叫猴子，还有另一层意思是嘲笑新局长这人身材矮小，是个三等残废不说，面目丑陋得实在影响市容。

老郓一看武大郎虽为局长但也没架子，没忘记童年的伙伴，也高兴地来一句：“记得我就好，小时候可没少吃的你做的炊饼。”

武局长听到这，脸微微一红。

#03.

这时人们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水浒》上的武大郎吗，当年他老婆潘金莲与西门庆私通，还是郓哥发现后给通风报信，这才引出武松为兄报仇杀了两个狗男女而吃官司，被逼上梁山的一段历史佳话。

人们心照不宣，交头接耳。

这武局长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这次又通过在上头当领导的武松从清河县调到梁山县，不想与郓哥不期而遇，这要让全局上下知道我当年的底细........想到这，他松开老郓的手，与老局长等班子成员握手。

中午摆了八九桌，心中已有了阴影的武局长本来就不快，还传来邻桌老郓的话：“我们从前在清河县城可是铁哥们......”

“来，老郓，祝贺你......”接着是碰杯的声音，祝贺老郓什么，领导这桌谁也没听清。

别看老郓已经是50多岁的人了，论开车的技术和为人处事及人品，谁也挑不出啥毛病，要不怎么历任局长都用他开车呢。一句话，老郓会来事。

领导的私事他想在前头，公事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知道的也难得糊涂。

所以这些年别的单位合同工，回家的回家，下岗的下岗，惟独老郓稳坐钓鱼台，是全局年龄最大的非正式职工。

其实，也不是老郓不想转正，眼下社会风气挺那个，办点啥事都得来真格的，没人不行，有人没钱还是不行，老郓转正的事也就一直没办成。你想老郓是个外地人，没有周边环境，家里就他一个挣钱的，上有老，下有上大学的女儿，日子紧巴巴的，送礼的钱就成了另外的计划。

他想反正到月开工资，啥正式不正式的。

武局长以前在别的局当局长都是年轻司机，平时小张小李的叫习惯了。

但现在是老郓给他当司机，是自己过去一个街上的朋友，更加不习惯叫他小乔小郓。不过虽然老郓人不坏，就是太那个了。

#04.

武局长对老郓表情有了明显的变化，但老郓本人没看出来，他压根就不会往那上面想。

人们看得出，就连武局长的亲亲友友家里有事，老郓都是最卖力的一个人。

没到半年，武局长得了一场病，胃切除二分之一，作为局长的小车司机老郓，一天都没离开过医院。有人形容老郓护理局长比亲娘老子还上心，又有过去那层关系，这次转正就是局长一句话的事了。

武局长入院时，可是被诊断要做恶性肿瘤手术的，在那种前提下，大家避之则吉，只有老郓倾注了全部感情，职工哪有不佩服的。

手术成功后，职工听说局长不会有危险，这才一窝蜂似的涌进病房。局机关的百八十号人不说，下属各个农场果园等凡是果树局所属单位的几千名职工，也都陆陆续续来看望局长，随份子，个人三百五百不等，各基层单位一万两万差不离。

老郓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认为自己不提醒局长那是害他，对其他几任的局长，自己会睁只眼闭只眼，装聋卖傻，啥也不知道。对朋友，应该另当别论，收人家的东西手软，以后工作怎么开展？武局长接受了老郓的意见，说暂时收下，出院后如数还回去，要不职工心理不平衡。

武局长还说关键时候还是咱们哥们见真情。

武局长出院不到半年，正赶上全县人事制度改革，机关中层实行聘用制，中层再聘用办事人员，减人增效，未聘用上的正式职工一律充实到基层林场。

在首批精简人员的名单中，就有局长的小车司机乔郓哥和另外两名锅炉工。

老郓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多年的老合同工会下岗，他还指望武局长给自己办转正呢。

他去问武局长，武局长板起面孔说：“你以为你是谁呀，你不下岗我下岗？合同工不就是按合同规定吗，合同期满用你你就干，不用你你就回家吗，道理就这么简单。”

临走那天，出纳多给郓哥开了半个月的工资，并对他说：“知道你为啥下岗吗，就是因为你知道的事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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