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特顿之死》（用砒霜自杀），亨利·瓦利斯作于1856年 / 英国泰特美术馆，维基共享资源

自古以来，毒药就被用作算旧账的手段。

作者：罗杰·P·史密斯博士

“毒药之王”

砒霜通常被认为是由阿尔贝图斯·马格努斯于1250年左右发现的

自古以来，毒药就被用作算旧账的手段、个人晋升的工具、处决罪犯的手段，以及那些觉得生活难以忍受的人的选择。古希腊人和古罗马人，这两个在大多数事情上都难以达成一致的民族，都是毒药使用的行家里手，不过他们选择的毒药各不相同。在希腊，最常用的毒药是毒胡萝卜，这是一种伞形科植物，不要与新英格兰常见的常绿针叶树混淆。柏拉图在描述苏格拉底之死时，让毒胡萝卜这种据说是北温带地区毒性最强的植物名垂千古。

从罗马帝国时期到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在欧洲其他地区，砒霜是“毒药之王”。砒霜的矿物形态早在公元前四世纪就已为人所知，但通常认为是德国学者阿尔贝图斯·马格努斯于1250年左右发现了这种元素。然而，最早关于金属砷制备方法的精确指导则出现在帕拉塞尔苏斯的著作中，帕拉塞尔苏斯是中世纪晚期的一位医生兼炼金术士，他常被称为现代毒理学之父。

秘密武器

帕拉塞尔苏斯，中世纪晚期的医生兼炼金术士，常被称为现代毒理学之父

迪奥斯科里德斯，罗马皇帝尼禄宫廷中的希腊医生，在公元一世纪描述了砒霜的毒性。砒霜具有理想的邪恶用途特性：它在食物或饮料中无色、无味、无臭，且在自然界中分布广泛，各阶层社会人士都能轻易获取。砷中毒的症状难以察觉，因为它们可能与食物中毒和其他常见疾病相似。砒霜作为一次性大剂量毒药的功效是毋庸置疑的，它会引起剧烈的腹部绞痛、腹泻和呕吐，通常随后因休克而死亡。

砒霜也可以通过多次小剂量给药，产生一种更微妙的慢性中毒形式，其特征是体力下降、困惑和瘫痪。最终，所谓的白砒霜或三氧化二砷（As₂O₃）成为了首选的砒霜；已知的致死剂量相当于一颗豌豆大小。

砒霜的上述所有特性促成了它在古代被广泛用作杀人工具的传闻。毫无疑问，这种说法有些夸大，但据说在那个时期，毒杀事件如此频繁，以至于很少有人相信王子、国王或红衣主教的自然死亡。无论其秘密使用的真正程度如何，砒霜已经形成了一个如此错综复杂的传说体系，以至于可靠的资料今天在许多具体细节上仍存在分歧。

毒药与政治

在公元前四世纪，罗马人在政治中大量使用毒药。在同一时期，一个阴谋被揭露，涉及一群密谋毒害那些死亡对他们有利的男性的女性。公元前82年，为了遏制日益泛滥的大规模毒杀事件，罗马独裁者兼宪法改革者卢修斯·科尔内利乌斯·苏拉颁布了《科尔内利乌斯法》，这可能是第一部反毒药法。

在意大利文艺复兴早期，毒药与政治也交织在一起。佛罗伦萨市议会在此期间的记录包含了详细的证词，列出了受害者、价格和合同，以及交易完成和付款的日期。

最臭名昭著的毒药使用者之一是一位名叫托法娜的女子，她制作了含砷化妆品，并指导女性如何使用。另一位名叫希罗尼玛·斯帕拉的女子组织了集体培训，教授一些年轻已婚妇女如何使用砒霜来杀人，这些妇女希望通过成为富有的年轻寡妇来提升自己在生活中的地位。关于因含砷化妆品而导致死亡的报告一直持续到二十世纪。

博尔吉亚家族的“礼物”

在中世纪的意大利，被指控为毒药使用者最多的是博尔吉亚家族，教皇亚历山大六世和他的儿子切萨雷。

在中世纪的意大利，被指控为毒药使用者最多的是博尔吉亚家族，教皇亚历山大六世和他的儿子切萨雷。大多数人认为切萨雷的同父异母妹妹卢克雷齐娅与博尔吉亚家族大规模应用毒理学无关，但即便如此，她的名字至今仍与砒霜的隐秘使用不可分割地联系在一起。

博尔吉亚家族专门毒害主教和红衣主教或许并不令人意外。作为教皇，亚历山大六世任命的红衣主教不仅被允许，而且被鼓励通过教会授予的特权增加个人财富。这些新兴的富有而正直的支柱随后会被邀请参加博尔吉亚家族的一顿或多顿丰盛的宴席。

有人说砒霜实际上能改善葡萄酒的味道。不管这是不是真的，博尔吉亚家族都确保他们的客人尽可能多地喝下这种掺了毒的酒。在受害者不可避免地突然死亡之后，按照教会法律，他的财产所有权归其执行者所有。

博尔吉亚家族如此勤奋地运用他们的技艺，以至于他们很快就成为了意大利最富有、最有权势的人之一。他们的事业还得到了卢克雷齐娅三次成功地嫁给有钱有势的人的帮助，以及切萨雷作为教皇军队的队长的地位。但这个家族最终还是被一种富有诗意的正义之手打破了。

有一次，一些红衣主教预定在晚上晚些时候接受博尔吉亚家族的款待，教皇和切萨雷提前回家，提前叫了一瓶酒来庆祝。无论是意外还是有意，一个仆人拿错了瓶子。教皇死了，但切萨雷在宰杀并剥了一头驴之后，按照古老的迷信，将驴皮裹在自己身上，认为进入动物的身体可以抵御毒药的效果。他的康复似乎是这种疗法有效的唯一已知证据，但他再也没有恢复到富有和有权势的地位。

“博尔吉亚家族的礼物”这一说法的起源不明，但它可能反映了一些无名历史学家的讽刺机智。有趣的是，德语单词“gift”既有“毒药”的意思，也有“恶意”的意思。

更多的谋杀案和意外事件

一直以来都有传闻称，拿破仑·波拿巴在1821年最后的痛苦是由于他随行人员中有人反复给他服用砒霜。尽管现代科学未能在拿破仑尸体的头发样本中证实存在过量的砷，但这个故事仍在流传。

达特茅斯学院的前英语教授钱斯·卢米斯在他的著作《奇异而悲惨的海岸》中，为一起谋杀性砒霜中毒案提出了证据，受害者是一位暴虐的北极探险家查尔斯·弗朗西斯·霍尔。或许出生于新罕布什尔州罗切斯特的霍尔本不应如此不加选择地对他的船员施加严厉的纪律。

当克莱尔·布斯·卢斯担任美国驻意大利大使时，她成为了砷中毒的受害者，原因是大使馆餐厅天花板上的含砷油漆不断剥落，掉到她的晚餐上。由于这种暴露导致的健康问题，她被迫辞去了职务。

1878年，在康涅狄格州纽黑文，两名女子在几个月内相继在她们的家附近被谋杀。其中一名女子被残忍地殴打并遗弃在树林中；另一名女子的尸体被发现在一个游乐园附近的水中。令人惊讶的是，两起案件的尸检都发现，这些女子是被大剂量的砷毒死的。这些悲剧以及随后的谋杀审判，以及对镀金时代阴暗面的一瞥，都在弗吉尼亚·A·麦康奈尔的《榆树下的砷》中有所描述。

最近在1998年，日本发生了一起耸人听闻的大规模砷中毒事件，导致4人死亡，40人住院。三氧化二砷被加入到咖喱牛肉锅中，这些咖喱牛肉是在一个乡村节日上提供的。审判过程预计将持续数年；对被告的证据以及他们的动机仍然不明朗。

砷的食用者

据19世纪中期的记录，奥地利中部（施蒂里亚）的山区居民有每周一次或两次服用砷制剂的习惯，作为一种一般的兴奋剂和滋补品。他们被称为“砷的食用者”，据说其中一些人采用这种做法是为了建立对敌人毒害的耐受性。事实上，已经在实验动物中记录到获得一定程度的耐受性，但其生理基础尚不清楚。

邪恶用途的衰落

从18世纪开始，随着检测身体流体和排泄物中毒物的方法不断改进，毒杀事件的发生率开始下降。1836年，一位名叫詹姆斯·马什的英国化学家完善了一种灵敏且特异的砷化学检测方法，此后毒药使用者几乎没有逃脱检测的希望。然而，即使砷的邪恶用途减少了，人们还是发现了某些商业用途，各种形式的砷开始在市场中变得常见。

砷的利他用途

砷化合物开始被用于农业，作为杀虫剂、灭鼠药、除草剂和木材防腐剂的成分，以及油漆、壁纸和陶瓷中的颜料。尽管这些农业用途后来被认为并不特别环保——尤其是当时流行的用于对抗吉普赛蛾和棉铃虫幼虫的含砷酸铅喷雾——但它们在当时是最有效的。然而，在这些应用被广泛采用之前，砷的最利他用途已经启动了。

大约在1900年，在德国法兰克福，一位名叫保罗·埃尔利希的药理学家（不要与《人口爆炸》的作者混淆）开始对砷的强烈毒性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然而，埃尔利希坚信砷的毒性潜力可以被利用，并作为治疗梅毒等疾病的药物进行治疗。他希望通过将砷化学地附着在各种碳和氢（有机）结构上，使其更难与产生对人类有害影响的细胞结合位点结合，而对感染性生物体更具特异性毒性。这项搜索工作可以说是繁琐至极。

埃尔利希耐心地尝试了604种不同的砷有机化合物，直到他偶然发现了第605种，并给它起了一个宏伟的名字——洒尔佛散。他甚至凭借卓越的洞察力推测，其抗菌活性可能涉及洒尔佛散与微生物上的硫基结合。正如毒理学家现在所知，砷——以及许多其他金属——都强烈吸引硫；人类蛋白质中的一些硫对生物功能至关重要。洒尔佛散成为第一种足够安全可以用于人类并且真正有效对抗引起梅毒的可怕螺旋体细菌的药物。它在青霉素被发现后立即被取代，但洒尔佛散在历史上有其应有的地位。

一种提神的补药

许多其他有机砷药物最终被引入用于对抗各种细菌或寄生虫感染，但大多数在抗生素引入后就消失了。砷的最长命的药物制剂之一是一种名为福勒氏溶液的一百分之一的亚砷酸钾溶液。福勒氏溶液最初被用作一种通用补药，但许多知名皮肤科医生认为它对治疗银屑病有疗效。直到20世纪60年代，它仍然被皮肤学教科书推荐，尽管当时其效果在科学资料中，如托拉德·索尔曼的药理学教科书中，被描述为“反复无常、不可预测且无法控制，无论是好是坏”。在可能是另一个流行传说中，查尔斯·达尔文据说曾自行服用福勒氏溶液，对他的健康造成了损害。

战争毒气和解毒剂

1940年，盟军情报部门得知德国人开发了一种含有砷的有机起疱性战争毒气，其代号为路易氏剂。这种毒气与皮肤接触后，会与角蛋白（一种皮肤蛋白）中的硫反应，产生巨大的水疱，这些水疱因化学反应产生的腐蚀性盐酸而加剧。

英国对这种威胁的回应是一项密集的研究计划，最终发现了一种简单的含硫有机分子，这种分子在皮肤上对路易氏剂具有很高的失活效果，因为它将砷从生物上更重要的部位吸引开。这种有效的解毒剂被称为英国抗路易氏剂，缩写为BAL。后来它被赋予了通用名称，二巯基丙醇。

战后，对二巯基丙醇的兴趣仍在继续，鉴于其低毒性，它被用于对抗摄入的砷。人们发现它能紧紧地结合砷，并加速其在尿液中的排泄。因此，它成为了第一种合理开发的螯合剂——一种化学陷阱，可以隔离并使毒素失效。它还被用于治疗汞和金中毒的人。

砷与基岩

即使是纯粹的利他行为，也因砷而陷入混乱。直到最近，贫困国家孟加拉国的许多水源都是浅井，这些井常常被动物和人类的排泄物污染。国际社会采取行动，通过挖掘更深的井到含水层来提供更好的水源。许多这些井最终抽取了来自自然含砷量高的地质构造的水。结果，数千人被毒害。新罕布什尔州也存在饮用水源自然砷污染的问题。

资料来源

《毒药的艺术》，米克，WJ，《美国医学会杂志》。158:335-339（1955年）。

《毒理学，毒物的基本科学》，第5版。克拉森，CD。卡萨雷特和道尔，麦格劳-希尔，纽约，1996年。

《商业产品临床毒理学》，第5版，戈斯林，RE，史密斯，RP和霍奇，HC。威廉姆斯和威尔金斯，巴尔的摩，198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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