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院、道观中年轻人渐增的现象,最直接的答案应该是“文化自信”。
若回溯至七八十年代,彼时中国工业、军事、经济等尚落后于西方诸国,崇洋媚外之风盛行,国人对自身文化难免底气不足。在50年前的1950--1960年代,是中国最穷最落后的时代,总体上比美差了200年。那个年代的人他们一出生,看到的是这个国家经百年的战乱(1840---1949)所展现的哀鸿遍野,一片惊人的赤贫和落后。再加多次的运动,很多人被冲击或上山下乡,受苦遭罪。对这国这民族不经意间心生轻视。
70年代末,80年代初,国门初开,那些出生在50,60年代,当时正年轻的人,一下子被国门外的金碧辉煌给震惊到,大批的人意识就此跪下了。那种发展差距的自卑,让那个时代的很多人缺失了胆气。
今天年轻人的主力群体,90后、00后则成长于国家腾飞的时代——经济稳步攀升,文化空前繁荣。他们喜欢穿汉服身影穿梭街头,接受中药口味融入新潮饮品,热捧的国风音乐响彻大街小巷,互联网更如春风化雨,将中国文化播撒至全球。儒释道的智慧标签,恰合这一代人的文化自觉,“古人诚不欺我”的审美共鸣,令千年文明焕新生辉。文化自信,确为年轻人走进寺院的密钥。
寺院中年轻人渐增的现象,间接的答案应该是时代巨变浪潮下“无所适从”。
八十年代标准化、九十年代信息化、千禧年网络化、近年数字化,AI智能又在一个春节科普了无数人。时代列车疾驰如雪国快车,人人自危,生怕被甩出与时俱进的轨道。阶层间的“内卷”如影随形,三年疫情更重塑了集体心态:工厂停摆、试剂短缺、口罩成日常,保安一夜掌进出大权,荒诞剧目轮番上演。无常直面之下,人们不再愿被动等待,转而追求即时行动——“想到了便去做”成为生存哲学。这种焦灼与不安,恰与寺院提供的“精神避世”形成张力。
寺院,恰似一座活着的博物馆。
汉代僧袍的素朴、唐代礼仪的庄严、宋韵雕塑的雅致、明代家具的简约,时空碎片在此凝结。年轻人既能在此打卡美学,又能寻得人文的自洽:佛前的香火氤氲可消解焦虑,禅师的只言片语可开解心结,古刹飞檐下的光影流转,恰合“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的诗意。当社会崇尚效率至上,寺院却以千年不变的节奏,为疲惫的灵魂提供停泊的驿站——在此,无需迫切追赶,不必焦虑被时代抛弃,只需静坐片刻,便能与自我对话。
年轻人的寺院热,实为时代症候的镜像。一面是文化自信催生的主动寻根,一面是快节奏催生的精神隐遁。而寺院,恰在这两极间,成为平衡支点。他们的到来,既非全然复古,亦非消极避世,而是以传统智慧为锚,在汹涌的时代洪流中,寻找属于自己的精神坐标。这份探索本身,便是文化自信与时代反思的双重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