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明宪宗元宵行乐图》
明朝276年+南明18年,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之所以称之为“草台班子”,不是抹黑污蔑的意思,只是它给人一种“皇帝不像皇帝,大臣不像大臣”的感觉。
276年也好,294年也罢,如果把它摊开来看,大明的“主要配方”就是一场“皇权、阁权(文官)、宦官”的内耗。
在这场内耗中,皇帝、文官、宦官形形色色的牛鬼神蛇,在这个“草台班子”上博弈绞杀,引爆了“大礼议事件”“国本之争”“土木堡事变”“后金入关”等等一幕幕闹剧,最终在崇祯的“一根绳”、永历的“一根弦”中,砸烂了这个草台班子。
洪武十三年。最后一任封建宰相胡惟庸,没有吃上58岁这年的汤圆。正月初六,朱元璋下旨毙了胡惟庸。胡惟庸一死,朱元璋终于松了一口气,洋洋得意地向历史宣告,洪武一朝把起于春秋,延续1600年的“丞相制度”给毙了。
自此,他把帝国的权力重新分配,皇权直接领导六部,开设锦衣卫“耳目”天下。朱元璋是一位理想主义者,作为马上定江山的天子,身体素质强的一匹,轻松拿捏如此超负荷的工作,但后世儿孙“生于皇宫大院,长于妇人之手”扛不住这样的强度。
朱棣登极后,立刻感觉吃不消了,下旨在皇权和六部之间,增设内阁协助理政。
到这,意味着阉割版的丞相制,死灰复燃。
实际上,朱元璋废除丞相纯属“多余操作”,这不是朱元璋的错,而是封建制度规则的问题。所有的封建制度全是建立在“理想化”的基础上,而不是建立在约束的基础上。
人好,事就好。人坏,事就坏。
同理。
事好,人也好。事坏,人就坏。
1435年1月,坏事就来了。朱瞻基崩逝,年仅9岁的明英宗继位,“主幼国疑”是封建王朝国之大事。
所有王朝都验证了一个历史经验:主幼国疑之日,必定是权臣崛起之时。胡太后一介女流,不便与群臣面对面处理朝政,于是“内阁条旨”开始登上历史舞台。
从此,明朝进入皇权与阁权相爱相杀的时代。
而这又可以分为“相爱”和“相杀”两个阶段。
自1435年正统帝登极到1520年正德帝落水,属于皇权与内阁相爱共治阶段。
正德落水之后,以内阁为代表的文官集团全方位碾压皇权。因为正德落水,身体迅速垮了,无法应对朝政,皇权不得不暂时退出朝政枢纽,以杨廷和为首的内阁成为帝国真正的扛把子,阉割版宰相——内阁崛起了。
后面的大礼议事件、左顺门哭谏、国本之争就是这么来的。
皇权想干点事儿太难了,已经不是过去为所欲为,认谁当爹、立谁当太子这种事都得经过文官集团点头同意。
面对“皇权虚弱,阁权过旺”的状况,明朝皇帝想出了两种应对方式:一是嘉靖万不上朝。二是大力扶植宦官。
明朝皇帝把这两种方式,尝试了一遍,问题依然没有得到解决。
相反。两种方式所带来的后果是,明朝彻底进入内耗的“垃圾”时间。
皇帝不理朝政,大臣上咬皇帝,下咬同僚,帝国所有的矛盾完全失控。哪怕历史给明朝安排了一个张居正,试图带领明朝走出这段“垃圾”时间。
然而。国运下滑时,倒霉的事儿总是接二连三,太岳大刀阔斧推行改革,但天不允寿,辅政不到十年就死了,自己还遭到了身后清算。
打这往后,明朝就变成了一种“清算”为主流的政治风向。文官和宦官并不是为了帝国利好而争执,而是一场持续百年的为了否定你、扳倒你的争斗。
当这样的阵仗形成后,帝国就彻底无望了,任何良臣、良策都会在这样的泥沼中被掩埋,沦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崇祯登极后,还自信满满地认为,古来“阉祸乱政”是历代王朝衰败的根源,只要把“阉党”这颗大明王朝的最大毒瘤,给解决了,就可以君臣一体、上下同心,救江山社稷于水火。
当他华丽一刀解决了“阉党”后,才发现连文官集团这个“器官”也已经废掉了。
他不得不凡事亲力亲为,这位历史上最勤政、最简朴的帝王,结果终究只是,一场努力感动了自己。
文官集团在上百年斗争中,沾染的劣性根本无药可救。
很多人会认为,崇祯是好面子,不愿意主动南迁。实际上,这种理解过于肤浅。
分析问题要卯死“利益”这两个字。无利不早起,何况是关乎身家性命的斗争。东林党和阉党的斗争真是为了“天下大公”“效忠皇帝”吗?如果那样的话,崇祯自缢煤山时,他们就不应该逃,更不应该降,而是追随皇帝一同殉国。
东林党与阉党、阉党与阉党、东林党与东林党的互咬,表面上是政见和立场之争,实际上是在争夺对皇权的控制权。
皇帝在谁手里,谁就说了算。
崇祯南迁的话,必然是迁往南京,那么一旦到了陪都的地盘上,明朝的权力核心会花落谁家。
这种事,历史上比比皆是。
宋朝檀渊之盟前,副宰相王钦若建议宋真宗南逃金陵,枢密使陈尧叟建议宋真宗亡四川跑。原因很简单,王钦若是江南人,陈尧叟是四川人。
最终,明朝在一句“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中,结束了自1520年以来,一段全是内耗且长达百年的“垃圾”时间。
从某种程度上说,明朝的终结对历史是一种“利好”。因为,内耗只会产生垃圾,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