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63年,司马昭雷霆一击,蜀汉政权轰然崩塌。当魏国上下弥漫着乘胜渡江、一统河山的激越情绪之时,司马家却按下了战争的暂停键。为何对偏安江南的东吴,司马氏竟踟蹰十七年之久?这背后,藏着令人叹息的现实考量。
其一,自家“锅灶”尚未安顿稳妥。
司马昭灭蜀后仅隔一年便溘然长逝,其子司马炎仓促承继大权。这位年轻的晋朝奠基者,眼前是魏国权臣旧部盘根错节的朝堂暗流。他需先稳定内部权力结构,方敢倾国远征。司马炎登基称帝后,一面忙于分封宗室巩固司马家天下,一面还得提防着魏室旧臣暗涌的波澜——若此时贸然南征,一旦后方有变,岂非前功尽弃?司马家的刀,须先磨利了,削平了家中隐患,才能指向远方。
其二,连年征战,府库早已掏空。
自高平陵之变司马家掌权起,魏国便陷入连年征战的漩涡。平定淮南三叛、攻灭蜀汉,每一次战役都似一把利刃,深深刺入国家经济的命脉。国库几近枯竭,百姓疲于徭役,粮价在洛阳城悄然飞涨。司马炎面对的是一个急需休养喘息、恢复元气的国家。若强令疲惫之师与饥民再次远征,无异于自毁根基。他深知:统一大业,必须建立在坚实的粮仓与铜钱之上。
其三,长江天堑,曾是无数北来雄师埋骨之处。
长江浩荡如巨龙横卧,东吴凭此天险构筑起坚不可摧的“水长城”。其水军纵横江面,北方铁骑面对这万顷波涛只能望洋兴叹。曹操当年在赤壁饮恨而归,那冲天火光至今仍灼烧着北方将领的记忆。晋军将领面对这滔滔江水,内心未尝没有一丝踌躇:陆上猛虎,岂能轻易化为水中蛟龙?
其四,东吴虽弱,亦存“中流砥柱”。
东吴末帝孙皓虽残暴失德,却幸有名将陆抗如砥柱支撑危局。陆抗镇守荆州,治军严明,深得人心。晋国名将羊祜驻守襄阳,与陆抗隔江对峙多年,两人甚至演绎出“陆羊之交”的佳话,可见东吴防线之稳固绝非虚言。司马炎对此心知肚明:孙皓虽昏,但陆抗尚在,东吴便如同百足之虫,死而未僵。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本是天道循环。但司马炎作为政治舵手,却不得不以冷静目光度量每一个暗礁与漩涡。当内政理顺、粮秣充足、水师练成,陆抗也已病逝,东吴再无擎天之柱时,晋军千帆竞发,终在公元280年一举踏平建业城楼。
历史启示我们:再宏大的目标,也需脚踏实地步步为营。司马氏十七年的隐忍,是对国力与时机深刻洞察的智慧沉淀。那些看似迟缓的岁月,终化作统一车轮下不可或缺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