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康熙三十一年,十一月中旬,黄河两岸的寒风已经刺骨。在山东济宁的河道总督府里,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靠在床上,盖着被子,静静地坐着。此时已经是半夜三更,按理说老人应该早已入睡,尤其是他还身体不适。然而,他依旧不肯休息,手里拿着一本治河的书籍,专心地翻阅着,旁边还放着许多工程图。
过了一会儿,一个仆人经过老人屋前,看到屋里依然透出微弱的灯光,于是走了进来。当他看到老人依旧在看书时,关切地上前说道:“老爷,您的身体还没恢复,怎么还不休息呢?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明天夫人问起,我该怎么回答呢?您还是别看了,早点休息吧。”老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终于开口道:“好吧,你把书拿走吧,我这就躺下。”仆人于是将书和工程图拿了出去。老人躺下了,但心中却还是不安,他开始想一些事情、想一些人。这个老人就是我。
我叫靳辅,字紫垣,属于汉军旗人。我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虽然已经年过花甲,但我依然无法放松休息。皇上再次召我回来,继续负责治理黄河的工作。我一生的大部分时光都与黄河息息相关。成就与失败,都是黄河带给我的。我有一个毕生的心愿,也是在我的老朋友陈潢的心愿,更是皇上的期望——那就是尽力减少黄河的泛滥,让它更加安稳。这样百姓才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可惜,这一路走来,遇到了无数的阻碍,既有天灾,也有人为的原因,这一切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的。然而,如今我已是风烛残年,但为了这个心愿,我依然主动请求再度承担治理黄河的责任。黄河就像我的孩子,只要我在,我就愿意去了解它的一切,哪怕它的脾气。
我出生在大金天聪七年,也就是前明崇祯六年(1633年),故乡在辽东辽阳城。我家的祖先早在明朝洪武年间,因为从军的关系,从山东历城县迁到了辽东。前明末年,国运衰败,建州女真崛起,辽阳成为了军事重镇。几番战争后,大金击败了前明,我的父亲靳应选归降了大金,并为大金出谋划策。
在我十一岁那年,即大清顺治元年,我和父亲随八旗大军进入了关内。父亲被封为通政使司的官员,我家也由普通汉官编入了汉军八旗。从此,我也开始正式进入八旗官学学习。在我小时候,我特别喜欢读书,除了传统的儒家经典,我还喜欢阅读许多杂书。这些早年的阅读经历为我后来的仕途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到了18岁,我正式以官学生身份加入了朝廷的国史院,担任编修工作,负责编撰前朝和本朝的史料。
我始终认真工作,尽管是个年轻的官员,但并没有像其他八旗子弟那样沉迷享乐。下了班,我通常会回家读书,累了则去护城河边走走,享受片刻的宁静。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由于我踏实肯干,后来我被调任兵部郎中,又升任了我父亲曾经的职位。但当时,顺治皇帝喜欢谈佛修法,并迷恋董鄂妃娘娘,朝政多由索尼等阁老把持,我这位小小的京官只能老实地做好自己的本分。
直到有一天,顺治皇帝驾崩,太皇太后主持大政,索尼等大臣退位,皇帝年幼,由辅政大臣辅佐。这些变故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影响,我依旧在做着自己的工作。直到四大辅臣相继告老或倒台,皇帝亲政,我才得到了提拔,被任命为礼部侍郎、武英殿大学士以及国史院学士,成为为先帝顺治皇帝写实录的总裁官。
我在京城做了二十多年的官,虽然每天的工作都很重复,但我从不觉得枯燥。因为我始终记得父亲的教诲——做一个真正能为百姓造福的官员。朝廷也注意到了我的能力,于是把我调任到外地,担任安徽巡抚。从此,我的人生迎来了一个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