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哥马利的这次访问充满了他的个人特色。他不仅善于倾听、提问,还善于用眼睛观察中国的细节。他时常采取一些军事上的“突然袭击”方式来考察。1961年9月,延安的天气依然炎热,但夜晚却凉爽宜人。主人特意为远道而来的客人准备了五斤重的棉被,担心他们不适应黄土高原的气候。
然而,蒙哥马利显然并不习惯这样的温度。棉被过重,反而让他感到闷热,整夜难以入睡。蒙哥马利感慨地表示,他从未用过如此沉重的棉被,夜晚因为过热而无法安眠。无奈之下,他早早起床了。天色刚亮,淡淡的晨雾和袅袅的炊烟交织在一起,遮掩了延安的标志性建筑——宝塔。
“元帅,我们去外面走走吧。”陪同的外交部办公厅副主任熊向晖用英语提议。蒙哥马利愉快地答应了,几人一同走出住所,来到了街头热闹的自由市场。
那时,延安的自由市场正日益繁荣。天刚破晓,赶早市的民众便纷纷肩挑手提,熙熙攘攘地涌入市场。蒙哥马利走到一个摊位前,指着用小棍串起的油饼问道:“这个多少钱一个?”摊主通过翻译告诉他,每个五毛钱。蒙哥马利又仔细观察,继续问:“这个油饼有多重?”摊主拿起秤,称量了一下,说:“大约三两多,150克。”蒙哥马利思索片刻,微笑着评价道:“价格真是很便宜。”
在市场上转了一圈后,蒙哥马利停在了一座房屋前,指着“公共浴池”的招牌问:“这里是干什么的?”翻译答道:“这是公共浴室。”蒙哥马利又问:“我可以进去吗?”熊向晖笑着回应:“男部可以,女部不行。”蒙哥马利听后,哈哈一笑,毫不犹豫地走进了浴室。
随行的中国人都不禁感到诧异,这位元帅为何对公共浴池这么感兴趣?他到底是想做什么?当时,浴池的门口有不少人进出,手里拎着换洗衣物,肩上搭着毛巾。蒙哥马利微笑着走入,热气扑面而来,乳白色的雾气中,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浴池。
最初,大家以为他不过是出于好奇,想看看中国小城的浴室,然而蒙哥马利竟然直接走到池边,与池中的人们打招呼。池中的人大多是中青年,偶尔有几个少年。看到这个与自己肤色不同的洋人,有些人显得有些困惑,尤其是几个孩子,害羞地躲到一旁。
蒙哥马利绕着池边走了一圈,仔细观察着每一位浴池中的人。直到最后,他离开了澡堂。如果是一位艺术家或雕塑家,或许这种举动能理解,但作为一位威震四方的军事元帅,竟然会对人类的裸体表现出如此浓厚的兴趣,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在当时中国遭遇严重灾荒的背景下,蒙哥马利也听闻了很多关于中国饥荒的消息。有人说中国饿死了成千上万的人,城市中到处是饿殍。然而,当他亲自到访北京时,并未见到饥荒的景象,只是听说人民币贬值,民众的粮食供应是按定量分配的。后来,蒙哥马利来到了延安这样的小城,想要亲自了解情况。
在看过澡堂的情形后,他说:“说中国闹大饥荒,根本没有道理。你们这里的人,肌肉结实,根本看不出饥饿的迹象。”实际上,1961年9月的中国饥荒已经有所缓解,而蒙哥马利参观的地方如北京、武汉、洛阳、延安等地,恰恰是物资供应相对较好的区域,所以他并没有感受到严重的饥荒。
当蒙哥马利乘坐的飞机从太原飞往西安时,俯瞰着起伏的黄土高原,他感慨万分,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北非战场的光辉岁月——击败隆美尔的战斗。“太像了!从飞机上往下看,简直和北非一样。”黄色,深沉而震撼的黄色!正是这种颜色埋葬了“沙漠之狐”隆美尔。随即,他提出要降落在附近的机场,进行一次“突然袭击”。由于并未提前通知,机场完全没有准备,而中国官员劝阻无效,蒙哥马利执意要求降低飞行高度。飞机下降数百米,仿佛能触及那片黄土,终于他才放弃了这一要求。
接着,他们从西安来到洛阳。在洛阳,他再次展开了一次“突然闯入”,引发了一段关于男女的有趣对话。在洛阳拖拉机制造厂参观后,蒙哥马利骑上一台新组装的拖拉机,顺手便开了起来。毕竟,拖拉机的机械系统和坦克相似,这令他忍不住想试一试。
按计划,晚上的文艺晚会已经准备好,由洛阳最顶尖的文工团演出。蒙哥马利却表示,由于白天参观已经很累,他不打算参加晚会。这一安排随即被取消。晚餐后,蒙哥马利决定去街上散步。他的步伐如军人般坚定,陪同的人若想跟上他,必须加快步伐。这让人不禁怀疑他是否真如所说那样疲惫。就在他们经过一个剧院时,蒙哥马利突然提出进入剧院看一看。主人十分热情,马上联系剧院。幸运的是,剧场并未坐满,前排的座位正好空着。
台上演出的是豫剧《穆桂英挂帅》,穆桂英手执令箭,唱得字正腔圆。佘太君望着孙媳出征,泪水盈眶。翻译简要介绍了剧情,毕竟这是一个关于军事的故事,蒙哥马利很容易理解。中场休息时,蒙哥马利决定离场。他们回到酒店后,陪同的上将李达问他:“元帅,觉得这出戏怎么样?”蒙哥马利直言:“这出戏不好。”
大家都有些愣住了,期待听到他更详细的解释。蒙哥马利停了一会儿,认真地说:“怎么能让女人当元帅呢?”熊向晖解释说,这只是中国的民间传奇,很多人都很喜欢这个故事。蒙哥马利听后,认真地回应:“如果男人喜欢看女人当元帅,那就不是真正的男人;如果女人喜欢看女人当元帅,那就不是真正的女人。”他的看法让在场的中国人顿时哑口无言。
熊向晖随即说:“中国的红军也有女战士,现在我们还有一位女少将。”蒙哥马利停住了脚步,回答道:“我一直很敬佩你们的红军,但我不知道你们还拥有女少将,这让我感到不太合适,这有损于解放军的形象。”熊向晖则幽默地反问:“可是你们的女王不也一样是国家元首和武装部队总司令吗?”蒙哥马利没有再说话,陷入了沉默。
这番对话让他在中国的观念受到了挑战。周恩来事后与熊向晖交流时提到:“你不该说得那么多,告诉他那是民间的传奇就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没必要非得让别人同意我们的观点。”
周恩来又问:“蒙哥马利喜欢什么节目?”熊向晖答道:“他喜欢杂技和口技。”于是,周恩来决定调整晚会节目单,加入了杂技和口技等表演。许多年后,蒙哥马利还回忆起他在中国看到的口技表演,他感叹道:“两个人站在话筒前,能模仿几十种鸟的叫声,这项技艺如果应用在军事上,那简直是绝妙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