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组泛着银盐冷光的玻璃底片正经历着数字重生,这些被现代技术唤醒的上色老照片,像一台时光显影机,让那个在龙袍与西装间摇摆的末代帝王,以从未有过的鲜活姿态,重新走进了凝视者的瞳孔。而溥仪本人,正从照片深处望向镜头,墨镜后的目光穿过历史的迷雾,与每个驻足的现代人完成一次跨越时空的对视。
1917年7月3日正午,12岁的溥仪身着龙袍,头戴东珠朝冠,在御花园天一门前合影。这座始建于明嘉靖年间的宫门,此时成为复辟闹剧的荒诞舞台。
1919年秋日,紫禁城御花园天一门东侧的太湖石假山前,溥仪正侧身望向镜头。他的右侧站立着一名太监,眼神低垂,仿佛随时等候主子差遣。1912年清帝退位后,根据《清室优待条件》,溥仪仍保留“皇帝”尊号,居住于紫禁城(今故宫)内,维持小朝廷的运作。
1919年,溥仪仍处于逊帝生活阶段,宫中仍保留大量传统帝制时代的礼仪与侍从制度。辛亥革命后,宫中太监数量已大幅减少,但仍有数百人留用,直至1924年溥仪被驱逐出宫后,太监制度彻底终结。
画面右侧的垂花门后,一名身着西装的外国人——此人是溥仪的英文教师庄士敦。他是第一位进入紫禁城授课的西方人,深受溥仪信任,曾获“一品顶戴”等虚衔,后著有《紫禁城的黄昏》一书,记录其在清宫的经历。
庄士顿的教育对溥仪影响深远,促使其萌发留学西方的想法,并推动宫中引入电话、汽车、发电机等现代设施。1924年,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废除《清室优待条件》,溥仪被逐出紫禁城,庄士顿随之离开中国,两人此后仍保持书信往来。
1922年深秋的御花园,堆秀山的太湖石在暮色中投下嶙峋的剪影。16岁的溥仪身着大褂,架着从庄士敦书房“顺”来的玳瑁墨镜,与端康皇贵妃、皇弟溥杰、伴读兼“首席玩伴”毓崇并排而立合影。
这张照片里,17岁的溥仪(中)斜倚着从天津定制的西式皮沙发,左侧是13岁的溥杰,右侧是14岁的润麒(婉容之弟),三人背后是养心殿西暖阁的朱漆宫墙,砖雕“蝠鹿同春”纹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这帧摄于1923年深秋的影像,定格了逊清皇室在紫禁城最后的惬意时光。
这张摄于1923年暮春的照片,定格了御花园万春亭二层的鲜活瞬间:17岁的溥仪戴着玳瑁墨镜倚着朱漆栏杆,右侧依次站着帝师庄士敦、皇弟溥杰、婉容的弟弟润麒;左侧两名小太监垂手而立,一人抱着铁制网球拍,一人捧着球筒。
1923年夏至的养心殿后寝殿前庭院格外鲜活,17岁的溥仪在小圆桌留下了自己的身影,桌旁四个花盆呈菱形排列。
1922-1924年,17岁的溥仪立于养心殿丹殿前,身旁摆满了花卉,这个被鲜花簇拥的瞬间,定格了末代皇帝在时代的风雨中凋零,却在记忆的土壤里,永远盛开着红墙内最后的、带着刺的温柔。
1924年,御花园天一门西侧,溥仪(右一)、润良、毓崇、溥杰、润麒,最左侧两名青年身份待考(推测为内务府官员子弟)合影。时值1924年中秋,距溥仪被逐出宫仅余两个月。
1923年御花园,17岁的溥仪身着全套西服,头戴圆顶硬礼帽,鼻梁架着玳瑁框近视镜,右手拄着文明棍,站在花园前,传统园林与西式服饰形成强烈视觉对冲。
1923年,他正与庄士敦筹备“皇室西化改革”,包括废除太监制度(未果)、引入电话汽车、允许拍照登报。这张照片经《北洋画报》刊登后,配文“我皇帝陛下之文明装束”,引发遗老抗议(陈宝琛称“服色乱常,有违祖制”),却获新派人士喝彩(胡适赞其“开帝王风气之先”)。
这张摄于1924年4月20日的合影定格了御花园四神祠前,54岁的泰戈尔与18岁的溥仪合影。
泰戈尔访华行程(1924年4月12日-5月29日)由徐志摩、胡适牵头,蔡元培任接待委员会主席。庄士敦得知后,向溥仪提议:“陛下若能见这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东方诗人,必成文化佳话。” 此时溥仪虽被软禁紫禁城,但仍保持对新思想的好奇。
按清宫旧制,外臣觐见需行三跪九叩礼,但庄士敦特意建议“以西礼相见”。当日泰戈尔由徐志摩(翻译)、林徽因(陪同)陪同入宫,在御花园小径偶遇骑自行车的溥仪,后者即兴邀请至四神祠前合影。
1925年夏,溥仪在天津郊外留影,身着白色亚麻西装,头发梳成大背头,其“坐拐杖”的奇特姿态源于手中的英国产折叠式“绅士休息椅”——按下乌木手柄机关,杖身展开为金属支架,顶端皮质托板可托住臀部,兼具实用与摩登设计。
1924年被逐出宫后,溥仪于1925年2月移居天津日租界张园,开启长达七年的寓公生活。此时的他虽失去皇权,却在租界内维持 “小朝廷” 排场,每日穿西装乘汽车出入西餐馆、赛马场,试图通过 “现代君主” 形象拉拢军阀与外国势力。这张郊外照片拍摄于 “甲子复辟” 失败后,他正借郊游排遣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