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年间,曾有一位好事者写下了一首讽刺诗,诗中写道:“状元榜样俱姓张,未必文星照出楚邦。若是相公坚不去,六郎还作探花郎。”这首诗意不难理解,指的是张居正,万历初年掌权,他的长子和三子分别在万历五年和八年高中榜眼与探花。如果张居正没有早逝,他的六子年龄尚小,未曾参与会试,否则张家很可能再拿下一个探花,创造科举史上兄弟三鼎甲的佳话。
张居正利用自己的权力为儿子们开绿灯,确实成为后人议论的焦点。科举作为封建专制时代最为敏感的政治规矩,任何触及此问题的人必定会遭到文官阶层的强烈反对。张居正一共育有六个儿子:张敬修、张嗣修、张懋修、张简修、张允修和张静修。
其中,张简修和张允修似乎并未表现出很强的读书天赋,按常规来说,突破科举这座独木桥对他们来说并非易事。然而,由于明代存在荫子制度,作为内阁首辅,张居正有资格为自己的两个儿子安排现成的官职。根据规定,一个儿子可任锦衣卫,另一个则可任尚宝司,这样一来,张简修和张允修就能够通过这种方式获得官职。
另外四个儿子则继承了张居正的天赋,从小便被父亲安排走科举入仕的道路,成绩优异,前途无量。万历五年,张嗣修作为第二个儿子,率先通过了会试,顺利进入殿试。而这次会试的主考官是张居正举荐的太子太保、文渊阁大学士张四维。
张四维虽然进入内阁,但因张居正独掌大权,实际上几乎没有发言权。作为殿试主考官,他当然不敢偏袒任何人,尤其是张嗣修。然而,张四维内心也感到矛盾,若把张嗣修列为一甲,势必引发朝廷和士子的巨大反响。最终,他将张嗣修排在二甲第一名,即总成绩第四位,认为已经尽了力,也给张居正一个交代。
然而,张居正并不满意,他暗中联系内监冯保,将张嗣修的名次从第二名调至第四名,最终让张嗣修跃升至一甲二名。尽管此举在外界引起了一定的争议,但由于张嗣修本人的学问过硬,朝野人士最终也只能默许。
张居正得知这个方式可行后,开始为其他儿子的科举成绩做规划。万历八年,庚辰科会试的主考官依然由张居正和张四维担任。巧合的是,张四维的儿子张泰征也参加了这次会试。由于上次的教训,张四维在会上奏请万历皇帝要求回避,但皇帝却回道,既然首辅的两个儿子都不回避,那你为什么要提出回避要求?这番话令张四维心惊肉跳,他差点得罪了张居正。
最终,朝廷决定由文渊阁大学士申时行担任主考官,张居正和张四维为副考官。会试发布后,考生们纷纷表示不满,甚至有人威胁要罢考,但张居正对此毫不在乎。会试结果出来后,张家三兄弟顺利进入殿试,最终张懋修得到了榜眼的位置。
殿试的阅卷过程中,张居正看到名次后,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认为第一名的文章并不如第二名优秀,因此要求更换排名。虽然考官们一时难以找出明确的理由,但他们也未敢直接反驳张居正的意见。最终,张懋修顺利登上状元之位,成为张家的状元郎。
张懋修并非没有真才实学,考官们也认为他的成绩值得榜眼。然而,张居正性格上过于好胜,认为既然家里已经有了榜眼,这次一定要争个状元回来。张四维的儿子张泰征也在这一科取得了二甲一名,张敬修则排在二甲第十三名。
这一科的殿试引发了大臣们的不满,尤其是那些朝中高官的儿子不断高中,使得士人们产生了怀疑,认为其中定有猫腻。尽管如此,张居正掌握的权力巨大,整个文官阶层竟然无人敢公开反抗,大家只能暗中嘲讽,最终创作出了那首讽刺诗。
张居正一生最遗憾的事,可能就是未能实现“一门三鼎甲”的目标。万历十年,张居正去世时,最小的儿子张允修尚未赶上会试。如果他能再坚持两三年,张允修几乎可以稳拿探花郎的称号。后人对张居正的评价众说纷纭,虽然他有许多功绩,但也难掩其过。纪晓岚的评价尤为中肯:“居正独持国柄,后毁誉不一,迄无定评。要其振作有为之功,与威福自擅之罪,俱不能相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