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星海
编辑|星海
《——【·前言·】——》
韩林儿死在船上那天,江水很冷,风声很大,没人喊冤。尸体没打捞,船没调查,船夫不见了。朱元璋没有下令追责,也没发公告。只留下四个字:舟覆溺死。
看似一场意外,却掩不住设计过的痕迹。大权在握,已经无敌,为什么还要动手?
红巾军的正主
韩山童起事那年,元顺帝还坐在大都的宫殿里,天下已乱得没了章法。漕运断,地震频,税重粮空。安徽、河南一带的百姓,活得比野狗都紧。
韩山童是个有讲头的人。不是流民,也不是地痞。他是白莲教徒,口才极好,敢说“明王出世”,敢带人烧寺毁像,敢在元军面前布阵。颍州起事那一夜,打的就是一个“天命人来了”的旗号。
红巾军最早的“明”字,就写在韩山童旗上。可惜事败太早。城未破,援兵未到,他就被俘了。
临刑前,他没喊口号,也没传旨。只留下一句:“我儿还在。”
刘福通听了这话,把韩山童的儿子带了出来。年纪小,瘦得发青,但眼神直。刘福通说,这孩子不能死。他姓韩,得延这条线。
1355年,韩林儿在亳州被立为帝。刘福通斋戒七日,搭建行宫,用的是唐制宋仪。
名号是“宋”,年号叫“龙凤”。不是借宋,而是避元。
从那天起,“小明王”成了红巾军的共主。刘福通管军政,李善长辅政。韩林儿不出军营,却是名义上的皇帝。
朱元璋那年才刚拿下濠州。衣食靠施舍,兵靠招降,谋士只有徐达常遇春几人,账房里半块银都要登记三次。
可他也认“龙凤”。军令旗上写的是:“护驾天王,兴复大明。”
不是因为韩林儿有多大用处,而是因为这个名字给了他起兵的合法性。百姓一看红巾,就知道这是“明王军”。不认元,不抢平民,只打贪官。
韩林儿从未发兵,却是战报开头的第一名。每封捷报,结尾都写“奉天承运大宋皇帝制曰”。封赏、任命、出征,统统落款“龙凤天子”。
他坐镇汴梁时,红巾军一度攻下淮南、山东、洛阳、安庆。城头挂的都是“龙凤”旗。
但也就两年。
1360年起,张士诚南压,元军北逼。刘福通撑不住,节节败退。城破那天夜里,韩林儿被紧急转移,妃嫔母后全部落入敌手。
他再没见过她们。
刘福通带他南下。安丰、安庆,再转池州。一路败退,一路逃命。军粮不继,旧将分裂。
1363年,安丰大战。张士诚来攻,刘福通死于乱军。韩林儿被朱元璋派人接走。
这一接,接进了滁州,也接进了软禁。
勤王旗手变皇权中心
朱元璋迎韩林儿那年,已经不再是起义军一号小头领。他打下应天,夺了陈友谅的水军,掌控长江中下游。军队成编制,政令有衙门。江南一带,百姓开始私下称他“朱公”,不再叫他“勤王”。
可朱元璋没敢称帝。他还在打着“龙凤”年号,发的文书写的是“奉诏讨贼”。
韩林儿成了麻烦。不是敌人,是一根刺。
滁州建了驿馆,韩林儿住进去之后,周围三道岗哨,内外分隔,饮食专人负责,通报每日三次。名义上是保护,实则是看守。
朱元璋没废他。也没见他。只派廖永忠定期问安。
给钱给粮,不缺供奉;撤旗撤仪,全无朝会。韩林儿连发一道诏书的权力都没了。要下命令,得经“应天行台”。
身边的太监不是旧人,是从应天“借调”的杂役。
他成了“活神像”,挂在那里,没人敢碰,也没人敢听他说话。
朱元璋用他镇住百姓,却不让他发声。
每次军功封赏,落款还是“龙凤天子”,可没有人再去滁州请旨。所有赏赐,都是朱元璋亲定,再挂个韩林儿的名字。
等到1366年,张士诚灭,江南无敌,局势翻了个底朝天。朱元璋该称帝了。
可是,韩林儿还活着。
他活着,就代表朱元璋不是真命天子。他是“代天行事”的人,不是“天子”。就算再强,也得低头于名分。
这在朱元璋眼里,是不能忍的。
韩林儿没有军队,没有朝臣,没有实权,可他有一样东西别人没有——“天命”。这个词不能分给两个人。
不除,称帝就是僭位。除得太直白,又像谋逆。
朱元璋要的是一个“不存在的前朝”。不是“被推翻”,也不是“被背叛”。而是“自然消失”。
于是,滁州的那场“迎接仪式”来了。
1367年冬。风大,江急。韩林儿被请上船,准备“进应天”。船名“龙兴号”。听起来像是迎新帝,其实是送旧主。
船是旧船修的。随行都是应天兵。廖永忠领队,没有诏令,没有仪仗。
出滁州五十里,船破。舱进水,木板裂,有人落水,有人弃船。
韩林儿淹死在江里,尸体未捞。
没人问船夫是谁。也没人提韩林儿怎么掉进水里。
只有一行字——舟覆溺死。
溺死与封帝之间,断了一个朝代
韩林儿死了,史书没花一页。只是轻描淡写一句:“舟中覆溺。”船沉,水急,天冷。到底是意外,还是另有安排,没有人查。
也没有人敢查。
朱元璋没有派使吊唁,也没有下旨赐祭。滁州驿站三日无灯,军营未发丧,百姓不知所终,旧部无人悼念。一位名义上的“皇帝”,死得比一介布衣还悄无声息。
从韩林儿溺死,到朱元璋废“龙凤”,不过半月时间。紧接着,改元“吴元年”,设六部,建内阁,开始准备称帝。节奏之快,连应天文官都措手不及。
可这步棋,他等了三年。
韩林儿活着,朱元璋不能称帝。废他,是造反;杀他,是谋逆;放他,是养虎为患。只有“事故”,才能把这一切悄无声息抹掉。
封建制度讲“天命”。不是强者为王,而是有号为尊。朱元璋再强,也必须从“代天讨贼”变成“奉天承运”。这道关口,不能靠兵力过,只能靠时间和天意。
所以韩林儿的死,不能发生在朝堂,不能写进史书,不能留证人。必须是“人没了,事就算了。”
那条船,就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
江水湍急,船底漏水,风浪突起,众人惊慌,无从营救。随行士兵多是外调部队,互不相识,任务保密。没人知道谁下的命,谁先跳水,谁在看守。
廖永忠是主将。他没汇报过程,也没上书说明。他回到应天,换来的是晋封、赏银、城宅,待遇一跃三阶。奖赏太快,太重,反而像在封口。
而滁州驻军也在三月内更换,旧人调职,新人不知。原本的内侍、驿丞、驿卒,再无人知去向。
史书里没写“疑点”,可每一处空白,都藏着刀锋。
朱元璋手下最懂这一点。他不写诏书,不发公告,不追问责任。只要没人问,事情就从来没发生过。
沉舟之后,没人敢提正统
韩林儿一死,正统的线断了。没有继承人,没有遗诏,没有封谥。“龙凤”政权,就此在人间蒸发。
朱元璋也没让人编谱、修陵、建庙。连象征性的衣冠冢都没留下。旧臣不敢提,文官不敢写。朝会不说“先帝”,史书避谈“庙号”。
廖永忠的赏赐持续三年,然后形势急转。他突然被弹劾,说结党营私,暗养亲兵,甚至想谋逆。查来查去,没有实据。
可结局还是死了。
朱元璋赐他酒,赐他剑,再赐他坟。全程有礼,却毫无转圜余地。一如当年护送韩林儿,“该做的都做了,不该留的都不能留。”
胡惟庸的结局也相似。曾是左右手,掌中枢政令,却死于“谋逆”罪。史书写得模糊,定罪过程不清,连笔供都未公布。一案连坐三万人,知情者尽绝。
这不是偶然,是系统性的安排。
朱元璋的天下,不许有人记得从前的“皇帝”。不许有人查旧账,更不许有人翻旧牌。朝堂只认“洪武”,不认“龙凤”。
而他最厉害的地方,不是赢了多少仗,而是删了多少史。
从称帝那天起,朱元璋让李善长主持修史。不是编“红巾军志”,而是写“元末志略”。韩林儿成了“僭伪之主”,龙凤政权被归为“乱党”。
正统不在过去,而由胜者定义。
百姓早已改口叫“皇上”,朝堂奏章不再提“红巾”,民间传说里的“明王”也变了名字,成了“洪武天子”。
没有人再说起那条船,也没有人再问韩林儿的墓在哪里。
因为再问,就是质疑“正统”。就是对抗“天命”。谁还敢提,就可能变成“谋逆”。
韩林儿被从江水里抹去,也从史书中删去。他曾是皇帝,是红巾军的旗帜,是朱元璋的借口、通道、掩体。
可在朱元璋真正掌权之后,他就成了必须抹去的过去。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太正。
太正,就碍事。太正,就不能留下。哪怕没兵没地没权,只要他一天没死,朱元璋就一天不能“名正言顺”。
船翻那天,江水沉了人,也沉了一段记忆。
从此天下只剩一个“明”,那就是洪武年号的明。朱元璋给自己写史时,再也不用解释“凭什么是我”。
因为其他人,早已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