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隋朝灭亡前,河北有一人,自封“夏王”,李世民与他交锋,只一战,就断了他改朝换代的可能,这个人,不姓李,也不是贵族出身,却几乎改变了大唐的命运。
隋炀帝在江都被杀前,河北早已乱成一锅粥,水灾三年,赋税不减,河北是粮仓,一破,民生崩。
窦建德是个农民,安州人,家境平常,种地为生,他没打过官司,也没从军,只是那一年,乡里饥荒,他救了孙安祖,孙安祖是逃犯,县官追查到底,窦建德隐匿不报,被通缉。
“我没杀人。”他说,“我只是帮人活命。”
没人听,地方官要政绩,一个农民因义气被逼上梁山,他没投奔世家豪族,而是找到了另一个乱世枭雄高士达。
高士达在清河起兵,人少势弱,但对“仁义”讲得多,窦建德投奔后,开始受人注意。
他带兵有章法,不掳掠,不杀降,一次,一个副将贪财,抢了百姓谷米,他下令割鼻示众,没人再敢乱来。
公元617年,他拿下乐寿,不靠诡计,不靠突袭,硬打下来,他自称“长乐王”定都,次年,改国号为夏,称王,口号是“存仁义,除隋政”。
税改最重要。他定“三十税一”,也就是只交三十分之一的产出,比隋朝轻得多,贪官敢收重税,当众杖责,不许赎罪。
县里有人偷税,他带兵查到门口,“你父是县吏,不该不知税例。”
那人磕头,“家父病重,我实无力应征。”
他命人送米入户,退税银,隔天,在乐寿城门贴出:‘王者不与民争利。’
很多河北士族开始动摇,李渊那边在太原起兵,说是“为隋复仇”,但没人信,李家一边招兵,一边私修宫殿;窦建德这边,修仓、修堤、免丁役,废苛吏。
河北一地,竟然比李唐政权还像“新朝”。
到了619年,他已不是一地枭雄了。
宇文化及自称皇帝,在山东一带称帝,他是杀了隋炀帝的人,自立为“许国”,窦建德领兵进攻,一战击败,抓住宇文化及后,他没杀他,而是公开审问。
“隋亡,是你起首?”他问,宇文化及不语。
他命士兵将其送往长安,交李渊发落,李渊不收,他只好将人软禁。
杨政道,也就是隋炀帝之孙,被俘后,他不杀,送给突厥,突厥大可汗高兴得很,承认他是“河北正主”。
619年,整个华北只剩他一人坐大,他南攻河东,占晋阳,李渊紧张,调李建成防线北移,李世民被迫从突厥方向撤军。
唐军开始双线作战,西防突厥,东挡夏军,关中动荡。
他治国方式简单,抄用隋制,但改税法、重农桑。裴矩、崔君肃这些降臣,他全收下,不是无条件收,而是查三代,家人若贪,立即斩。
义仓设立最早在赵郡,每户按人丁存粮,灾年开仓,不需请示,他亲巡义仓时,有老妪跪地不起。
“官府从不发粮。”她说。
他回答:“我是夏王,不是官府。”
开垦百万亩良田,分给流民,没兵役,没徭役,只要种田,不犯禁,三年内不收租。
河北流民开始往回跑。他们在各地流浪多年,第一次有地方敢收他们。
“窦王,不杀人。”他们说。
李渊急了,给李世民下诏,不许拖延,必须防守洛阳,王世充在那边还没打下来,若窦建德再南下,长安也保不住。
这年夏天,他已经封十将,军队超十万。
夏国钱币开始铸造,百姓接受度高,因市井不收李唐钱,理由简单:李家钱重,税也重。
河北开始有“仁义之政”传说,官吏不敢贪,因王有密探,“建德王治下,不许吃民米。”是当时流传最多的一句话。
620年,洛阳还在打,王世充守不住了,李世民的唐军围了半年,洛阳粮尽,援兵不至,王世充写信求救,送去河北。
窦建德收信后,召开军事会议,谋士凌敬劝他,别救。
“王世充撑不了多久,李世民在洛阳,关中空虚。”他说,“兵分两路,一攻太原,一袭潼关,李渊必调军回防。”
他摇头,“世充若亡,唐得河南。”他断言,“不如先救,再议西进。”
兵出河北,十万大军,一路南下,不扰百姓,不拆民屋,每到一地,军粮先买,不取。
行至虎牢关前,斥候来报:李世民亲率两万骑,断了前军粮道。
粮车焚毁,辎重尽失,凌敬急报,“主公,须立刻回转,设伏于河畔。”他迟疑,他看地图,指着洛阳。
“再近一日,可见王世充。”
士兵疲惫,六月暴雨,河道泛滥,李世民放堤水,冲垮夏军战线,溃兵数万,被迫退入汜水城。
他被俘,是在一场夜战后,亲兵被斩,只剩五骑,河边突围未果,被唐军合围,他站在泥中,不言一语。
“你为何不听凌敬之计?”李世民问。
他望着战场,“我信仁义,不信诡谋。”
李世民没再追问,三日后,窦建德被押往长安,秋日九月,刑场人满,无审,无告,他死时未跪,未喊,只一句话:“河北未死。”
王世充降唐,夏国灭。
李渊在宫中发话:“关东清矣。”
可事实不是,夏军虽灭,河北没平,旧部刘黑闼起兵,仅三月,攻下数郡,李世民回师,未能根除,他本人也说过:“窦贼虽死,其民心未死。”
唐初,河北三年三乱,皆由旧夏军残部起事,刘黑闼打着窦建德旧旗,自称“窦王旧将”,收复赵、魏、贝、定四州。
每至一地,百姓自发送粮送兵,唐将屠城,烧谷,魏县一夜焚为焦土,仍有百姓迎刘黑闼。
长安震动,“河北之民,未服王化。”李渊说。
“非不服,是记旧恩。”裴矩答。
李世民调李孝恭领兵东征,四年内,三次剿乱,唐军驻扎河北不敢卸甲,巡防兵白日不出城,刘黑闼终被斩,尸体悬于邺城三日,百姓夜中偷偷下葬,私祭。
从此,窦建德墓无人知,庙却建满河北。
定州、邢州、安州、赵郡等地,各有“窦王庙”,庙不宏大,多为木屋,但香火不断,一块石碑刻着:“民为水,君为舟。”
与李世民后来的《帝范》中那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遥相呼应。
这八字在河北传三百年,直到唐玄宗时,庙宇仍存,百姓称“仁王”。
唐廷始终没立窦建德罪名,官方文书只称“河北枭贼”,但不敢毁庙,不敢禁祭,原因很清楚:河北无法彻底征服,靠的是心,不是兵。
他没文化,不识大字,起兵时连将军印都无,但他立法,守信,治乱世以实政,而非皇命,有史官在私记中写:“建德败于兵,不败于政。”
李唐统一天下,用铁骑,用谋略,窦建德的治国,不如李世民善战,不如李渊老辣,但百姓记得的是税轻、吏清、夜宿不扰。
他败了,政权没留下,但他治下的政风,成为后世地方官学习对象,安史之乱后,唐廷再度征民兵,许诺“三十税一”,正是仿照夏国旧制。
他不在朝史之列,名却在人心之中。